黑煞宗山门之外,死寂无声。
那支插在阵前的线香,已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凝滞的空气中,无力地散开。
数万大唐边军,组成了一道钢铁的城墙,沉默地矗立着。他们的目光,汇聚在最前方那道雄伟如山的身影上。
宇文成都端坐于“赛龙五斑驹”之上,手中那杆凤翅镏金镗,在午后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没有看那支燃尽的线香,他的目光,仿佛早已穿透了那层看似坚固的护山大阵,落在了里面每一个人的脸上。
时间,到了。
护山大阵之内,黑煞宗大殿前,气氛早已凝固到了冰点。
“宗主!那……那香灭了!”一名长老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那张平日里阴鸷可怖的脸,此刻布满了汗水与恐惧,扭曲得不成样子。
黑煞宗主“黑心老人”的一双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那由千年阴沉木打造的扶手,被他准帝一重的魔元,捏出了深深的指印。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从万魔窟逃回来的探子,用神魂烙印下的那幅画面。
天穹裂开,神人降世。
虚空一握,准帝九重的血屠老祖,灰飞烟灭。
那不是战争,那是天谴。
“慌什么!”黑心老人猛地站起,厉声喝道,只是声音里的色厉内荏,连他自己都能听见,“我黑煞宗的‘九幽玄煞阵’,乃是上古魔君亲手所布,耗费了我宗数万年底蕴,便是准帝巅峰,也休想轻易打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传遍了整个山门:“外面的人听着!我黑煞宗,愿降!但,我等要保留道统,只尊大唐号令,为大唐镇守此地!若不然,本座便引爆这山门之下积攒了十万年的地煞阴脉,方圆万里,同归于尽!”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
用同归于尽来威胁,换取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然而,阵外,宇文成都听完,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凤翅镏金镗。
没有回答。
没有谈判。
更没有丝毫的迟疑。
对这位大唐的天宝大将军而言,陛下的旨意,便是天宪。
“降者,废其修为,押解看管。”
“不降者,就地格杀。”
这道旨意里,没有第三种选择。
黑心老人所谓的“条件”,在他听来,与蝼蚁的聒噪,并无二致。
“将军有令……”
宇文成都身后的传令官,正欲高声传达攻城的命令。
“不必了。”
宇文成都打断了他。
下一刻,他动了。
胯下的“赛龙五斑驹”发出一声仿佛龙吟般的嘶鸣,四蹄踏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人马合一,直冲那座笼罩着整个山脉的“九幽玄煞阵”!
“竖子狂妄!”
阵内的黑心老人见状,又惊又怒,随之而来的是一丝窃喜。
他以为对方是被激怒了,要凭个人之力强闯大阵。
“催动大阵!给我……碾死他!”他疯狂地咆哮着,将全身魔元,尽数灌入阵眼之中。
刹那间,护山大阵光芒大作,无数黑色的煞气凝聚成狰狞的鬼首,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那道金光,席卷而去!
阵外的数万边军,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自己的主将,那道在滔天魔焰面前,显得有些渺小的身影,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狂热的崇拜。
这就是他们的将军。
大唐的宇文成都!
面对那足以撕碎寻常准帝的魔煞洪流,宇文成都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他只是将手中的凤翅镏金镗,高高举过了头顶。
“破!”
一个字,如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没有惊世的神通,没有绚烂的法则。
只有最纯粹,最极致,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轰——!!!!!”
凤翅镏金镗,带着撕裂乾坤的伟力,悍然砸下!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黑煞宗内,所有魔修都骇然地看到,他们引以为傲的护山大阵,那层厚重的、漆黑如墨的光幕,在与那道金光接触的刹那,先是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
紧接着,那白点,瞬间化作了蛛网般的裂痕!
“咔嚓……咔嚓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云霄!
那无数咆哮的鬼首,在这一镗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地消融。
那座号称能抵挡准帝巅峰的“九幽玄煞阵”,连一个呼吸都未能撑过,便在宇文成都那霸道绝伦的一击之下,轰然破碎!
化作漫天黑色的光雨,洒落下来。
“噗——”
大殿前的黑心老人,以及数十位主持阵法的长老,齐齐喷出一口黑血,神魂震荡,如遭雷击。
黑心老人的眼中,写满了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这……不……不可能……”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
那道金色的身影,已经越过了破碎的光幕,出现在了大殿上空。
宇文成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眼眸,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犯我大唐天威者,死。”
话音落,镗已出。
第二镗,划破长空,带着审判的意味,当头落下!
黑心老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他那准帝境的魔躯,连同他的神魂,便在那毁灭性的力量之下,被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做完这一切,宇文成都调转马头,凤翅镏金镗遥遥一指。
“入城。”
冰冷的两个字,传入了阵外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终于爆发!
数万大唐边军,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失去所有庇护的黑煞宗山门。
宗门的一处角落,一个名为“赵辛”的年轻弟子,扔掉了手中的法剑,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曾是黑煞宗最引以为傲的天才,圣境修为,前途无量。
他也曾相信,宗门是不可战胜的。
可现在,他亲眼看着宗主被一击秒杀,看着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长老,被冲进来的大唐士卒,如同砍瓜切菜般斩杀。
他的信仰,崩塌了。
一队身披重甲的边军,很快便发现了他。
为首的队率,看着这个跪地投降、没有反抗的年轻魔修,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抬手,止住了身后士卒劈下的屠刀。
“绑了。”
冰冷的铁索,捆住了赵辛的身体,另一名士兵走上前,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布满符文的镣铐。
“咔嚓”一声,镣铐锁住了赵辛的丹田气海。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苦修百年的修为,正在被那镣铐疯狂地吸走、废掉。
他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那名队率。
队率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执行着命令:“陛下有旨,降者,废其修为,押解看管,听候发落。”
说罢,他便带着队伍,继续向宗门深处清剿而去。
赵辛瘫软在地,感受着体内变得空空如也的丹田,眼中,没有了恨,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比死更难受的方式。
这就是大唐的“规矩”吗?
不是简单的杀戮,而是从根源上,抹去你存在的价值,将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这种冰冷而高效的律法,比魔道的残忍,更让他感到……恐惧。
宇文成都立于黑煞宗最高的主峰之上,山风吹拂着他身后的披风。
山下的杀戮与整编,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名传令兵飞驰而来,单膝跪地。
“报!将军!王猛军师来讯,魔道州腹地,‘七绝宫’与‘阴鬼派’集结残部,意图南逃,与西漠魔道势力汇合!”
宇文成都闻言,缓缓转过身,看向西南方向。
他的眼中,再次燃起冰冷的战意。
“传令。”
“全军休整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开赴七绝山。”
“朕的疆土之内,不容许任何一股成建制的魔修……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