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殿内金碧辉煌,蟠龙柱耸立,熏炉中升腾着袅袅瑞香。
太上皇身着明黄常服,被昭华帝扶坐在九龙御座之上。
他虽已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眼神温和中透着阅尽千帆的睿智。
御座略下首,皇帝身着玄色十二章纹衮服,正襟危坐,气度威严。
宫廷雅乐缓缓流淌。
为首的一品诰命夫人率先盈盈下拜,身后众命妇如同被风吹过的花海,齐刷刷地屈膝、俯首,动作整齐划一。
“恭祝太上皇陛下圣寿无疆,福泽绵长,松鹤长春,日月同辉!”
太上皇脸上漾开慈和的笑容,微微颔首,抬手虚扶:“众卿家眷,平身。今日家宴,不必过于拘礼。赐座。”
“谢太上皇陛下!”命妇们再次齐声谢恩,才在女官的示意下,依序在各自席位后方的锦墩上端庄落座,动作轻盈,裙裾纹丝不乱。
大殿内的气氛稍稍松弛,但仍保持着皇室应有的端肃。
丝竹管弦之声渐起,悠扬悦耳。
身着彩衣的宫娥们如穿花蝴蝶般,捧着金盘玉盏,穿梭于席间,添酒布菜。
觥筹交错间,低声笑语与器皿碰撞的轻响交织。
苏玉衡轻端酒杯,在男坐席上寻到霍荇之的身影。
她垂眸之际,余光瞥见齐王往她这边看来。
齐王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眼里充满着一抹算计。
苏玉衡微微垂下眸去,眸光落在前头工部尚书之女张楠衣身上。
张楠衣身着一身锦绣华服,额间汗珠淋漓,她捂住腹部,表情痛苦,紧紧咬牙。
尚书夫人轻轻扶着她,低声问道:“楠衣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楠衣摇了摇头,咬着发白的唇,疼得颤抖道:“母亲,我没事。”
“只希望这宫宴快点结束,女儿怕撑不住了。”
尚书夫人见她面色惨白,低声问:“要不母亲扶你去休息,这宫里有御医,定能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能叫御医。”张楠衣急道。
她如今尚未出阁,就有了身孕。
若是真在宴会上弄出一点动静,会惹高位上的皇后和昭和帝注意。
若是太医来把脉,知道她怀有身孕,她就完了。
苏玉衡坐在位置上,看着前头的张楠衣,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看得出来,这张楠衣真的快撑不住了。
酒过三巡,礼乐声渐小后。
苏玉衡正端着酒杯品酒,就见对面的齐王从椅子上站起来。
齐王虽在画舫上受了伤,可经过太医一个月的诊治已恢复得差不多。
苏玉衡不得不感叹,这齐王当真是有帝王之相。
齐王袍子一撩走到大殿中央,朝高位上的太上皇行了一礼。
“孙儿给皇祖父祝寿,望皇祖父佛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上皇放下酒杯,笑脸盈盈的看向齐王。
“景澈有心了,如今伤势如何了?”
齐王道:“孙儿伤势已经痊愈,劳烦皇祖父挂心。”
“今日皇祖父生辰,孙儿也来讨个彩头,向皇祖父要一道旨意。”
太上皇微眯着眼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景澈想让孤下何旨意?”
齐王拱手道:“孙儿心仪一位姑娘已久,想将她迎入齐王府为齐王妃,只是这位姑娘婚事不由父母作主,是由皇祖父您。”
太上皇瞬间知道这齐王求的是何人。
他微微敛了敛眉,看向侧方坐着的霍荇之,又看向齐王。
“你说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齐王道:“是苏家四小姐,苏玉衡。”
齐王话音刚落,堂内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苏玉衡坐在椅子上,微微拽紧手。
就听到太上皇冰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膜。
“孤,不允!”
“皇祖父,为何?”齐王急道。
“为何皇祖父屡次不让孙儿如愿?”
太上皇敛了敛眉,往下方苏玉衡身旁看去。
“苏家四姑娘。”
苏玉衡闻声起身,走到大堂中央,跪了下来。
“臣女,见过太上皇。”
“孤问你,你可愿嫁给齐王?”太上皇问。
“回太上皇,臣女心有所属,不愿嫁给齐王,还请太上皇作主。”
太上皇:“景澈听到了吗?强扭的瓜不甜。”
与此同时,男坐席上的苏砚秋听到苏玉衡说心有所属,一时之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衡儿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苏玉衡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怎么可能嫁给齐王,更何况齐王是什么人她不知道?
想到这,苏砚秋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齐王冷站在原地,侧眸看向苏玉衡。
他又看向高位上的太上皇,朝前拱了拱手,道:“皇祖父,还有一事我想与皇祖父说,一年前白马寺我与苏姑娘早就……”
“南依!”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齐王正要说的话。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女坐席上工部尚书家的夫人,扶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脸色惨白,额角汗珠淋漓,鼻子里涌出鲜红的血,看起来十分可怖。
皇后大吃一惊,立马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快……快去传太医过来。”
“不行,姨母。”张楠衣撑着身子,寻了帕子将鼻子捂住。
“不能叫太医来!”
“为何不能?”昭和帝问。
“你这是中毒的症状,朕就不信,谁那么大胆敢在父皇生辰宴上下毒!”
“来人,快去太医院把冯太医叫来。”
一个小太监匆匆出了大殿就往太医院而去。
张楠衣看着那小太监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全身都在发抖。
皇后从高位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见她手中拿着的那张帕子上,浸满了鲜血。
“好端端你,怎会流这么多血?”
皇后有些不满,这本是太上皇的生辰宴,流血可是不吉利的。
不多会儿,太医院的冯太医背着个药箱匆匆赶来。
见张楠衣的样子,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能否把手腕给老夫诊诊脉。”
张楠衣身子僵在原地,双手紧紧握住裙摆,急道:“冯太医,楠衣无事。”
“把手给太医诊脉。”皇后不悦道。
这个时候,还扭扭捏捏的。
张楠衣咬着唇,不情愿的将手腕伸过去。
冯太医随即伸手落在她手腕上,神情却愈发难堪。
“如何了?”皇后问。
冯太医立马跪下来,对着皇后道:“回皇后娘娘,张姑娘并非中毒,而是……”
“而是什么?”
冯太医拱手道:“张姑娘脉象如盘走珠,乃是喜脉,应已有四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