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玲珑盒如同凝固的深渊,沉重地压在庖丁的掌心。盒盖上,那根寸许麦秆中的粉红晶露,在宫灯昏黄的光线下流转着妖异瑰丽的光泽,如同恶魔噙在嘴角的一滴血泪。庖丁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空洞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通往地狱的台阶。他不敢低头看那晶露,更不敢去想盒内那上古凶物对这滴“引子”的贪婪渴望。苏窈那双澄澈而冰冷的眼睛,荆钗那枯槁身影中散发的、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的神魂。净莲凝露带来的清明早已被巨大的恐惧吞噬殆尽,只剩下沉重的绝望。
紫宸殿侧殿,龙涎香也压不住帝王身上弥漫出的、越来越浓烈的阴郁与躁动。姬衍枯瘦的身体深陷在宽大的龙椅中,包裹细布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体内那枚玄黄玉籽残留的、针扎般的刺痛,更牵动着三日前“玉籽归藏羹”强行冲刷后留下的、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与难以满足的饥渴!那碗羹净化了他体内的污秽,却也像揭开了更深层的欲望疮疤,让他对那磅礴生机与归藏之力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当庖丁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捧着那漆黑的盒子,姬衍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濒死的饿狼嗅到了血腥!
“东西……取来了?!”姬衍的声音嘶哑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身体甚至微微前倾。
“回……回陛下……”庖丁噗通跪倒,声音干涩颤抖,双手将八宝玲珑盒高高捧起,“苏氏女……奉上‘新米’……与……引露……”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最后两个字,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不敢抬起。
“‘引露’?”姬衍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盒盖上那根寸许麦秆中,那滴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诱惑的粉红晶露!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纯净生机与暴戾煞气的奇异气息,如同烧红的钩子,瞬间刺穿了他体内那因邪功反噬而异常敏感的神经!
饥渴!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饥渴感轰然爆发!
“呈上来!快!”姬衍的声音带着破音般的嘶吼,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御案!
小太监抖如筛糠,几乎是爬着过去,从庖丁手中接过那沉重得如同山岳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御案之上。盒盖之上,那滴粉红晶露近在咫尺,妖异的光泽流转,散发着令姬衍神魂都在颤栗的吸引力!
“这……这就是那‘引露’?”姬衍死死盯着那滴晶露,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眼中只剩下疯狂的贪婪与不顾一切的渴望!“苏窈……她说什么?!”
“苏……苏氏女言……”庖丁的声音带着哭腔,头埋得更低,“此露……或可暂解陛下体内玉籽之‘渴’……然……然饮鸩止渴,终有尽时……百日之后……静候圣裁……”他不敢说出“引火焚身”那半句。
“饮鸩止渴?哈哈哈!”姬衍发出一声扭曲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暴戾与嘲讽,“朕……渴了太久了!只要能解渴,鸩毒……又如何?!”他猛地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带着一种病态的急切,抓向盒盖上那根寸许麦秆!
“陛下!此物凶险!苏氏妖妇居心叵测……”左相高俅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要劝阻。他体内的玉籽也在那粉红晶露的气息下隐隐躁动,带着一种本能的恐惧。
“滚开!”姬衍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恶鬼般瞪着左相,“再敢多言,朕剐了你!”那毫不掩饰的杀机让左相瞬间噤若寒蝉,捂着小腹连连后退。
姬衍的手指稳稳捏住了那根麦秆。入手冰凉,麦秆中那滴粉红晶露微微晃动,内里无数细小的赤红星点闪烁,美丽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