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自始至终没有出殿,只是在神将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粗壮如龙的暗紫色魔气,毫无征兆地从魔君寝殿中冲天而起!
“轰——!”
那瓶珍贵的圣水,连同那位不可一世的神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这股无可匹敌的魔气直接轰上了九霄云外,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团绚烂而讽刺的金色烟花。
“滚回去告诉那老东西!”玄苍压抑了三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在魔域上空炸响,“我玄苍的女儿,还轮不到他来假好心!”
趁着玄苍在殿外震慑宵小的空当,宁念悄然走进了尘封已久的魔宫藏书阁。
这里堆满了数万年来的古籍秘典,空气中弥漫着羊皮卷与时光混合的独特气味。
她不眠不休,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蝶,穿梭在浩如烟海的书架之间。指尖被粗糙的竹简划破,美丽的裙摆沾满了灰尘,她却浑然不觉。
终于,当窗外的血月第三次升起时,她在一本几乎被蛀空的兽皮卷最末页,找到了几个以远古神魔文书写的、模糊不清的字——
“混沌之体”。
寥寥数语的记载,却让宁念看到了万丈深渊中的第一缕光。
记载中,远古洪荒时期,天地间曾诞生过一位混沌之体的拥有者。他神魔血脉共生,曾引得神魔二族疯狂争抢,最终却谁也没有选择。他以自身为天地烘炉,历经九死一生,竟奇迹般地将两种对立的力量融为一体,达到了神魔平衡的至高境界,成为了守护三界的传说。
希望!
这是除了战争与妥协之外,真真正正的第三条路!
宁念激动得浑身发抖,正想将这兽皮卷收好,一道血色的影子,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的阴影中分离出来,单膝跪地。
是血影,玄苍最神秘、也最忠诚的亲卫统领。
“王后。”血影的声音嘶哑,仿佛从未开口说过话,“属下知道一处地方,或许能救小殿下。”
宁念猛地回头。
血影低着头,继续道:“魔域最深处,有一片被称为‘往生’的禁地。传说,那里埋葬着远古神魔大战中陨落的无数强者,也藏着一件能够调和阴阳、平衡万物的远古神器——混沌之心。”
当墨石长老听闻宁念要去往生禁地时,一向沉稳的老者吓得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
“不可!王后,万万不可啊!”他老泪纵横,连连摆手,“那地方是魔域的禁区,是所有生灵的坟墓!其中的凶险,连魔君大人都未曾敢轻易涉足,您……您这又是何苦啊!”
但消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玄苍的耳中。
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玄苍带着一身风尘与煞气冲了进来,正好看见宁念将一张绘制着禁地路线的地图藏入袖中。
“你要去禁地?”玄苍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那双紫眸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风暴。
宁念心头一颤,却还是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坚定地吐出三个字:“我必须去。”
“你疯了!”玄苍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那张地图扯了出来,当着她的面,狠狠撕得粉碎!
纸屑纷飞,如同她破碎的心。
“有我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女人去拼命了?!”他第一次对她发了火,不是试探,不是质问,而是真正带着恐惧和绝望的愤怒。
“你在这里又如何?!”积压了数日的痛苦与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宁念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声音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魔君,你要守着整个魔域,你要去应对神王的大军!你能做的都做了!可我呢?我只是一个母亲!我的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我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什么都做不了,我比你更疯!”
“所以你就准备丢下我,丢下这个家,一个人去送死吗?!”玄苍的眼眶红得吓人,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宁念!我告诉你,我能面对诸天神佛,能踏平整个神域,可我唯独……不能面对失去你!”
“我……”
就在两人激烈争执,谁也不肯退让时,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童音,怯生生地从门口传来。
“爹爹……娘亲……”
两人同时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小玄念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光着小脚丫,扶着高大的门框,小小的身体因为虚弱而摇摇欲坠。她的小脸依旧苍白,却努力地朝着他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念念不怕疼……只要爹爹和娘亲,不要吵架,好不好……”
这句童真的话语,像两记最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夫妻二人的心上。
所有的愤怒、争执、委屈,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无尽的酸楚与心疼。
深夜。
玄苍守在女儿的床边,终是抵不住连日来心力交瘁的疲惫,伏在床沿沉沉睡去。
宁念走过去,为他披上一件外袍。
她俯下身,先是轻轻亲吻了一下女儿依旧滚烫的额头,然后,又将一个极轻极浅的吻,印在了玄苍的眉心。
她深深地凝望着这对父女的睡颜,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最后,她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信,轻轻压在了玄苍的枕边。
信上只有一句话:
“玄苍,此去九死一生。若我回不来,请告诉念念,娘亲永远爱她。”
做完这一切,她毅然转身,没有一丝留恋,身影决绝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朝着往生禁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禁地的入口,阴风如刀,鬼哭神嚎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其中咆哮。
宁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正要抬脚踏入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夹杂着无边愤怒与绝望痛苦的咆哮,那声音震得整个禁地都为之颤抖!
“宁念!你敢丢下我们父女!我就是追到黄泉碧落,也要把你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