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毒得跟下火一样,晒得人头皮发麻。脚下的土又干又硬,裂开一道道口子,像渴死的老树皮。
姜婵咬着牙,抡起手里那把破锄头,狠狠砸下去!
哐!
锄头刃砸在硬土块上,震得她两条胳膊又酸又麻,虎口针扎似的疼。她摊开手掌一看,掌心早就磨烂了,几个血泡破了皮,混着泥土和汗水,黏糊糊的一片,又脏又疼。
这破锄头,沉得要命,木头柄都裂了缝,铁片子也锈得豁了牙,根本不好使。可她没得选。
她直起腰,喘了口气,喉咙里干得冒烟。眼前这片地,就是她的命根子——“丙七十三号”药田。
灵药峰上最偏僻、最没人要的犄角旮旯。地里的土是那种没营养的黄沙土,稀稀拉拉长着几排蔫头耷脑的草苗子,叶子黄不拉几,杆子细得像麻杆,风一吹就晃悠。
这就是“凝露草”,青岚宗最基础的灵药,也是她这杂役弟子的催命符。
姜婵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除了土腥味,就是一股子劣质灵肥没散干净的酸馊味。她试着去感觉身体里那点可怜的东西——灵气。
有吗?好像有。一丝丝,比头发丝还细,藏在身体最深处,软绵绵的,死气沉沉。稍微想调动一下,就像泥牛入海,半点动静都没有。
天生绝脉。
这四个字像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这是修仙界公认的废物标签。别说像内门弟子那样掐个诀就呼风唤雨,或者让土地松软如棉,就连最低阶、最不入流的“润土诀”,她连个响屁都放不出来!
原主的记忆碎片涌上来,带着绝望的冰冷:
碎片1:一个穿着灰扑扑杂役服、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姑娘,天不亮就扛着破锄头下地,顶着日头干到天黑,腰都直不起来。就为了伺候这片破地里的几根草。
碎片2:月底交任务,那个下巴尖得像锥子、眼神刻薄的周管事,捏着鼻子翻看筐里少得可怜的凝露草,尖着嗓子骂:“废物!天生绝脉的废物!这点东西,喂兔子都不够!连内门师兄师姐一成的收成都没有!这个月的灵石、辟谷丹,扣一半!下个月再这样,滚去后山挖矿!”
碎片3:一次比一次少的丹药,身体越来越虚。最后一次记忆,是原主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这片黄土地上,手里还死死攥着几根没采完的蔫草。再也没起来。
累死的。
被这片破地,被这“天生绝脉”,活活累死、逼死的。
科学种田?!
超过内门弟子?!
就凭这片沙土地和手里这把破锄头?!
还要教别人建情报网?!
姜婵看着视野里那两个任务描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让一个连最低阶法术都使不出来的“绝脉废物”,用种地的法子,去碾压那些能呼风唤雨、用灵气催生灵草的内门“仙农”?这比让兔子蹬鹰还离谱!
一股邪火蹭地窜上脑门!她真想把这破锄头砸了!
可邪火过去,是刺骨的冰凉。不干……等着被扣光丹药灵石,像原主一样累死在这?或者被扔去后山挖矿,死得更快!
这就是永远绕不开的“任务惩罚:死!”
不行!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狠狠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灼热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法术?没有!灵气?稀薄得等于没有!但……她还有脑子!系统说什么“科学种田”……系统还给了东西!
【基础农学知识库】!
这名字在她意识里一闪。
管它科学还是玄学!只要能救命,能完成任务,就是好法子!
她立刻集中精神去“看”那个知识库。瞬间,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不是法术口诀,全是关于土、水、肥、种子、虫子……
怎么让地变肥?怎么选好种子?怎么对付啃庄稼的虫子?怎么让庄稼长得壮实?一条条,一件件,清清楚楚!
修仙界这帮高高在上的“仙农”,就知道依赖灵气法术催生催生再催生!他们懂个屁的土壤结构、植物营养、生态平衡!他们压根不把种地当回事儿!
姜婵看着脚下这片板结得像石头、干裂得冒烟、连条蚯蚓都看不见的黄沙土,又看看地里那些半死不活的凝露草,脑子里那个知识库里的东西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地,太瘠薄了!得养!
草,品种太差!得挑!
虫子……姜婵眯起眼,仔细看那些蔫叶子上,果然有不少被啃出来的小窟窿眼儿!得治!
一个粗糙但清晰的计划在她脑子里成型:改良土壤是根本!堆肥!把那些烂叶子、杂草变成养料!
在这之前,得先把地里这些病秧子里相对好点的苗子挑出来,留种!还有虫子,得想法子弄死它们!
第一步,堆肥!得先有材料!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药田旁边杂草丛生的山坡边。顾不上脏,也顾不上累,开始弯腰捡拾地上枯黄的落叶,还有那些半死不活的杂草。
一捧,两捧……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继续干。
好不容易捡了小半筐落叶杂草,她拖着筐回到田边,找了个稍微背阴点的角落,正准备把东西倒出来挖坑。
一个尖酸刻薄、像铁片刮锅底的声音,猛地从旁边炸响:
“哟!这不是丙七十三号的绝脉废物吗?怎么,种不出灵草,改行捡破烂儿了?”
那声音又尖又利,像根针扎进耳朵眼儿里。
姜婵端着半筐落叶杂草的手一顿,身体本能地绷紧了。她慢慢转过身。
周管事背着手,踱着方步走过来。他个子不高,瘦得像根竹竿,偏偏下巴尖得能犁地,一双小眼睛里闪着精光,此刻正毫不掩饰地透着嫌恶。
他停在几步开外,捏着鼻子,两根眉毛拧成了疙瘩,好像姜婵捧着的不是落叶,而是一堆腐烂的臭肉。
“周管事。”姜婵垂下眼,低声叫了一句。心里那点邪火被她死死压下去。
“哼!”周管事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脚尖踢了踢姜婵脚边的筐子边缘,力道不大,但充满了侮辱性。“我说白琳,你是不是累傻了?还是天生绝脉把脑子也绝没了?捡这些烂树叶子、破野草做甚?想把你这破田变成垃圾堆吗?你也不闻闻这味儿!”他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好像真有多大臭味似的。
姜婵看着地上的落叶。确实有点腐败的味道,但远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尽量挤出一丝卑微的笑:
“周管事息怒。弟子……弟子只是看这田里的土实在太硬太干了,想……想弄点东西盖盖,保点水分。这些叶子烂在地里,也能……也能松快松快土不是?宗门规矩……也没说不让往地里放落叶杂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