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反正都顺路。”许明阳朝杨震道:“杨震,这是我对门邻居,叫胡志,咱捎上他一起回去,成不!”
“你是老板,当然你说了算呀!”
杨震只是个副司机,他没权力决定拉不拉胡志,但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毕竟副驾驶位他刚做完卫生。
“那行,咱不等了,现在就开车回去。”
许明阳接过胡志手里的一个提包,勾肩搭背的朝货车走去。
杨震识趣的躺驾驶位后面的小卧铺睡觉,将副驾驶留给胡志。
两人有些日子没见话多得不行,一路嘴上就没停过,从小时候一起穿开裆裤,聊到当前时代变化,又聊到家里孩子。
许明阳只当是好久不见的朋友,没有半点心眼, 根本没注意到胡志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他因为家暴王春梅被雷晓云闹大,又是拘留又是警告,最后不得已到了工地,累死累活挣点三瓜俩枣,还被外地人联合排挤欺负。
没忍住干了一场架,将两人脑袋开了瓢,这才连夜收拾东西逃跑回了丰县。
结果看见原本比自己混得还惨的许明阳居然开上货车当老板,一趟入账好几百,还光鲜又嘚瑟的在自己面前高谈阔论。
明摆着想炫耀自己混得有多风生水起,更嘲讽他有多失败和落魄!
这能忍么!
当然不能!
眼看着还有两三公里就要到家,胡志急忙喊了停车。
许明阳将车停在路边,问他:“咋啦?”
胡志道:“上个厕所,一起不?”
许明阳轻嘲道:“就这点路程,憋也能憋回去。”
胡志开了车门跳下去,“憋狠了小心影响肾功能。”
许明阳一听这话还能忍,也跟着开了门下车,“那倒是,还是别憋了。”
又回头问杨震:“杨震,你要一起不?”
后座的小卧铺有些窄,杨震一直蜷着腿有些麻了,他翻身起来也跟着下了车:“尿尿就算了,抽两支烟续个命。”
许明阳嘿嘿笑着,也凑上去:“给我一支,我的抽完了。”
两人蹲在路边上边抽边聊天。
另一边胡志躲在货车侧面挡住视线,偷偷撒了一泡尿,接着又回了车上假寐。
等许明阳他们抽完烟撒完尿上来,几人有说有笑的又接着往前开。
祥云镇靠着一条陵江分支,从丰县回去要开到许家家门口,得下一个五六百米的大坡道,然后从粮食站门口路过。
那粮食站再往下直达货运码头,是以前为了方便运粮修建的。
许明阳将货车开上坡道往下滑,正想减速,却发现脚点了刹车速度却没降下来,心里一凉,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杨震!”许明阳大喊:“刹车好像失灵了!”
杨震一惊,瞬间弹坐了起来,“什么?刹车失灵了?你点刹试试!”
“我试过了,不行!”
许明阳霎时满头大汗。
眼看着货车即将路过粮食站门口,副驾驶的胡志突然打开了车门,一跃而出。
这个月刚收了稻谷,粮食站外面堆了不少稻草,胡志算准了时机,完好无损的落了地。
瞧见胡志的果断,许明阳浑身骨头缝都在冒着冷气,脑子里瞬间明白了什么,但此刻却不由得他多想。
许明阳深吸两口气,尽量稳住心神,他声音略微颤抖的朝杨震说道:“我将车开到货运码头,那边有沙堆,你看着时机跳车!”
杨震翻身到副驾驶,整个人半挂在门口,已经做好了跳车的准备,他问:“那你呢?”
“你跳了我就跳。”
“好,那我们到时候一起跳!”
许明阳控制着方向盘,疯狂按着喇叭,并小心躲避码头的工人,一路横冲直撞顺着坡道往下开。
瞅见码头沙堆时,大喝一声:“跳!”
杨震一跃而下,在沙堆里连滚了七八圈。
站起身来连鼻腔和嘴里的沙子都顾不上,立刻到处找许明阳的身影,却没在周围看见他。
只听得一声巨响,几吨重的货车直冲大河里,溅起来水花都有七八米高。
“许明阳!!!”
杨震连滚带爬往码头边儿上跑,挤开汇集在码头搬粮食的工人们就跳进了河里,朝着大货车的方向游去。
周围有人喊道:“那车里还有人,有没有会水的,快帮忙救人!”
几个汉子闻言连忙蹬了鞋子,跟着杨震后面跳了下去。
岸边有人焦急议论:“那是许家那小子的货车吧,怎么开河里了?”
“应该是刹车失灵了,刚刚他疯狂按喇叭,吓我们一跳,眼看要撞上了,他拐了个弯直接开河里去了!”
“幸好是开河里了,不然起码得留两条命下来,那他这辈子就算完了!”
“现在也说不准,车子先撞上石墩,再冲出去的,那力度人坐里面能有个好的?”
“要不要先找人去许家报个信?”
“先别,看看情况再说吧!”
若是人没事,现在去通知家里人不让人父母跟着揪心么!
“还是先打捞吧!”
许明阳运气算不错的,车子撞上石墩的力度让他大脑有一阵眩晕,但因为系了安全带,人没飞出去。
等车里灌了水,冰凉的触感让他立刻清醒,解开安全带,自己忍着痛从窗户游了出来。
杨震游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一把上前将有些力不从心的他拽住。
“许明阳,许大麻子你没事儿吧?”
许明阳嘿嘿咧嘴一笑:“福大命大,没事儿!”
杨震苍白的脸色这才有了好转。
“先上岸吧,车子……没救了。”
许明阳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连回头看下沉的货车的勇气也没有,抹了抹脸上的水渍,闷闷地回了一声“嗯”。
其他下河救人的工人也纷纷游了过来,大家簇拥着将许明阳先架上了岸边。
刚上岸许明阳就晕了过去,有人将运沙的推车拉过来,赶紧将人送去了卫生院。
杨震跳车虽然是摔沙地上的,但情绪一阵剧烈起伏,眼看着许明阳没事儿了,肾上腺素一旦降下来,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站立都困难。
他和许明阳刚刚可是在鬼门关门口晃悠了一圈,险些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