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上让她忍忍就算了,但工作上实在忍不了。
为了能给自己减轻些压力,白香兰趁着休息的时候好好打扮了一番,换上漂亮裙子去厂里找负责人要求换一个轻松点的活儿。
结果又差点被人吃豆腐,幸好许明宇出现得及时,将人揍了一顿。
虽然反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被厂长警告了一番,每人降了一百的工资,但好歹工作是保住了,没让他们退厂。
只是后面经常会被穿小鞋,折腾得白香兰打了退堂鼓,哭爹喊娘表示再也不想在羊城待了。
许明宇这次狠了心要让她吃点苦头,坚决不同意让她回去。
白香兰身上没钱,走又走不了,想回祥云镇就一个办法。
于是趁着许明宇心情好的一天,干柴烈火,成功怀了二胎。
有了孩子,许明宇就算再狠心也不可能让白香兰去厂里吃苦,那工作强度就是个好人都吃不消,更不提孕妇。
他就算再窝囊,那也是个男人。
许明宇没办法,只能给白香兰辞了职,自己请了几天假,准备将她送回老家安胎。
“我买了明天一早的车票,今天先把东西收拾好吧,早上得早点走。”
许明宇找出两个大包清点白香兰的东西。
当初她来的时候就带了很多根本用不上的东西,以为至少会待到年底回乡,所以连冬装也一并带来了,光是毛衣就有好几件。
结果进了厂,见到衣服论斤卖,便宜得不行,又没忍住买了十来件,现在返程要带回去,包里根本装不了。
许明宇看着成山的衣服一个头两个大,抱怨道:“咱累死累活的做工厂里才发点工资,你买衣服又给厂长还回去,你是不是脑壳有包?”
“你懂个屁。”白香兰慢悠悠的叠衣服,“在厂里买那么便宜,若是回县里去了,就翻了好几倍,我这是给你省钱!”
许明宇深吸一口气,完全没力气反驳。
只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恶贯满盈,这辈子才能摊上这样的女人。
衣服塞了一件又一件,加上她的日用品,三个大包装完都还有剩。
许明宇也就一双手,再多他就提不过来了,再加上还得准备在车上的吃食,许明宇看着剩下的衣服,提议:“剩下的衣服我年底回来的时候再给你带回去,先搁这边吧!”
白香兰立刻反驳:“那不行,这些衣服都是我降温了要穿的,等你春节拿回去,那我怎么穿。”
“你就一定非要今年穿吗?开春了再穿不也一样!”
“你懂个屁,开春的时候我正挺着大肚子,我哪儿有机会穿,如果再等一年这些款式都过时了!”
许明宇:“......”
“随便你想怎样,我反正不管了!”
许明宇撂了挑子。
白香兰赌气似的踹了他一脚,见他不为所动,只能自己想办法。
如今虽然是六月天,但羊城是出了名的火城,温度早就高达三十四五度,热得人跟在蒸笼里似的。
所以第二天白香兰里三层外三层套着毛衣出现在火车站时,吸引了无数人同情的目光。
大家一致得出结论:这女人肯定脑子不好,要不就是得了疯病。
白香兰用丝巾包着脑袋挡着脸,即便再臊得慌,也坚决不落下一件衣服。
这次没了许明秀的帮忙,许明宇只买到了一张坐票,好在返程现在是区段性客流,挤上几个小时有一段人又少了,能让他缓缓。
这段时间许明宇身心俱疲,跟老了十岁似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觉得头晕眼花,人也疲软得厉害。
后面实在扛不住,也学着别人在座位下面垫了层报纸,整个人躺进去乎乎睡大觉。
若是何美娟看见以前好吃懒做又爱讲究的许明宇,现在蜷缩在狭小又肮脏的火车座椅下睡得香甜,估计眼珠子都能蹦出来。
俗话说得好:饿到极致吃屎都香。
许明宇现在不外乎如是。
只要能给他个地方睡觉,就是躺行李架上面都可以。
两人是坐第三天的早班车从丰县火车站回来的,刚进家门时何美娟正坐在院坝里缝毽子。
雷晓云闲着无聊想踢毽子,赶场的时候本想买的,被何美娟制止了。
何美娟道:“那么简单的玩意儿卖五毛钱,你瞅着妈给你做一个绝对不比她的差。”
于是在杀鸡铺子薅了几根漂亮的公鸡毛,一大早就起来缝毽子。
正缝着一半,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一股子又臭又辣眼睛的味道。
何美娟捏着鼻子说哪儿来的臭味,就被许明宇一声真情实意的“妈!”叫得一怔。
许明宇还在台阶上就扔了手里的两个大包,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远远看着就跟逃难似的,一把冲进何美娟的怀里,搂着她就嚎啕大哭。
“妈,我可想死你了!呜呜~~~”
虽说许明宇上辈子不孝顺是个白眼狼,但这辈子好歹还没开始做什么忘恩负义的举动,又是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大儿子,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些难言的酸楚。
正准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两声,刚闻到的那股臭味儿直冲脑门,何美娟刚燃起的一点母爱彻底消失,一把就将人推开了。
“我嘞个天,你掉粪坑了啊!”
何美娟瞬间退开三米远,手里摇着蒲扇都快扇出火花星子了。
许明宇抹着眼泪,哽咽着解释:“应该是在火车上染上的,我去洗洗换身衣服就好了。”
“赶紧滚!”
太久没见到自己的老母亲,哪怕是挨了两声骂,许明宇依然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笑嘻嘻的提着包裹就溜进屋子里了。
何美娟嫌弃道:“又哭又笑,黄狗飙尿。”
一回头瞧见走在后面的白香兰,登时吓了一大跳。
“我嘞个天,你大夏天穿毛衣,养虱子呢?”
白香兰尴尬的笑笑,解释道:“这不是包里装不了,只能穿身上了。”
何美娟目测她起码穿了五件上衣四条裤子,摇头感叹:“没个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出这么缺德的主意,你特娘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