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娟手里的牌瞬间掉了满地,急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码头!”
许仁义问:“你觉得罗春莲是不是骗咱们的?”
何美娟目光却格外的坚定:“罗春莲嘴上是没个把门爱胡言乱语,但这种大事儿上绝对不会乱开玩笑。”
许文艺落水,十之八九是真的。
许仁义心里的那点期盼,彻底碎了。
“快去码头!”
何美娟这一声呵斥让许仁义缓过来点神,连连点头,慌慌张张的穿上搁门口的雨衣就冲进了雨幕里。
何美娟不放心两个孩子单独在家里,叮嘱道:“文韬,我和爷爷出去一趟,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你一定照顾好妹妹,千万别到处乱跑,记得将门关好!”
许文韬这时也知道出事儿了,拽着何美娟声音有些发抖,“奶奶,弟弟是不是......”
“别瞎说,会没事儿的。”
何美娟打断了许文韬的话,但安慰的话说得没有半点底气。
这汛期落水,能救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美娟一走,许文韬接着玩儿游戏,只是一分钟死三次,盯着屏幕上倒地的小人半天没有动静。
外面炸雷不断,灯光昏暗闪烁,许晴晴吓得缩进了被子,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怯声问:“哥哥,文艺弟弟是不是出事儿了?”
许文韬这才回神,结结巴巴的回:“没事儿,那小子那么能恶心人,肯定没事儿。”
率先赶去码头的许仁义从周围汇聚的人群口中得知真相,整个人都跟被抽走了元神似的立在雨里。
许仁义悲愤的大喊两声,然后推开众人就要跳河里去找人。
幸好周围的群众眼疾手快将他拉住,这个水势跳河,就是水性最好的游泳健将也别想回来。
许仁义哭得哀戚,六十多岁的人坐在地上跟个无助的孩子似的,连群众都看不下去这惨痛的模样,眼里泪光闪闪。
最后几个年轻人将许仁义扶进了一个船夫的家里避雨,他家客厅宽敞,窗户又正对着码头,快艇来回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等许仁义进去,白大海和裹着毯子的李娟已经在里面了。
许仁义瞧见他二人的瞬间胸中火气就窜上了脑门,疾步冲过去,丝毫不给商量的挥拳打在了白大海的脸上。
白大海哪儿是许仁义的对手,当场就被打翻在地。
“你们不是喜欢抢孩子吗?抢过去就是这样照顾的?”许仁义悲愤大喊:“这可是我许家的种,我自己瞧着都生怕磕了摔了,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许仁义趁机又是一拳挥下去:“畜生,你白家就是断子绝孙的命,就不配有孙子!”
李娟扑上去拽着许仁义的胳膊不让他再打,嘴上拼命求饶:“亲家别打了,我们知道对不住你们,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等救援的消息,别再打了!”
白大海从挨打喊了两嗓子“救命”,到现在都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许仁义双眼赤红的瞪着李娟,把李娟吓得一哆嗦。
“老子将他打残了也不耽误等消息!”
何美娟赶到的时候就瞧见他们三人扭打成一团的模样,立刻上前制止。
“许仁义,冷静一点。”
这男人打架打得是血气,上头以后不是谁劝都有用的。
若是平常何美娟的话还有份量,现在除了许文艺回来,不然谁的话都不好使。
何美娟无奈,只能在他耳旁劝道:“你现在打死他也没用,还不如留点力气,一会儿快艇回来了我们轮换着出去找。”
许仁义闻言果然停了手。
“对了,还得找人。”
许仁义如梦初醒,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文艺那孩子要是找不回来,你俩都别想好过!”
见了许仁义的疯癫状,李娟哪儿敢还口,只能跪在地上低头查看白大海的状况。
这脑震荡是跑不掉了,估摸着要躺好几个月。
李娟没办法只能出去找人帮忙将白大海送谢鸡母的诊所去。
许仁义守在窗户口眺望,嘴里自言自语道:“老天爷啊,那孩子才四岁,您行行好让他回来吧!实在不行将我的命收走得了,我活了六十多已经活够了,可孩子还小......”
何美娟心疼许仁义,眼眶里热泪涟涟。
听闻许文艺落水何美娟都没那么悲伤,但见到许仁义佝偻的脊背,悲上心头。
倒不是何美娟铁石心肠,而是她原本就觉得许文艺的存在有些不和谐。
他是现实改变后突然新增的一个人物,上辈子没有的人。
何美娟本就对他的存在抱有怀疑,虽然是许家的孙子,但何美娟对他并没多少慈爱。
更何况还是一直养在羊城和白家,面都没见过多少次,跟他们也不亲厚。
但许仁义不一样,这个男人两辈子加起来照顾了自己八十年,本以为这辈子能让他平安顺遂一些,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他们并没等太久,老罗驾驶着快艇在半个小时后回来了。
两人立刻冲出去,却远远瞧见他摇头示意。
“已经追到许家坝了,没瞧见人!”
许仁义身子有些摇晃,要不是何美娟在后面撑着,怕是要站不住。
许仁义不甘心道:“老罗,我给钱包船,再找两轮行吗?”
老罗看了眼水势,这若是普通渡河的船肯定开不了,但他这快艇马力大,还没什么问题。
“行,我载着你们再找两轮。”
许仁义推开何美娟的搀扶,硬撑着自己上了船,何美娟也跟着上去,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
于是快艇刚靠岸又立刻离岸,顺着码头一侧往下一寸一寸的找。
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也不曾放弃。
五日后,天空阴郁了好几天后终于放晴了。
许仁义淋了雨加上心力交瘁病倒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得了消息的许明阳、雷晓云和许明秀一家都回来了。
何美娟也感冒了,做饭的时候咳了好几声。
雷晓云心疼得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劝道:“妈,爸已经病倒了,您还是顾惜点身体吧,做饭的事儿有我和大姐在呢!”
何美娟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想闲下来。”
一闲下来,就会想到那个连尸体都打捞不上来的可怜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