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煞的乌龙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漾开几圈涟漪后,便悄然归于平静。
云燃似乎有些刻意避着叶晓晓,连带着焚煞也消失了好几天。叶晓晓倒也不在意,她正忙着探索这片充满地火生机的驻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熔岩小调”。
叶晓晓发现,赤麟峰驻地深处,靠近地火熔岩河的地方,生长着一种奇特的植物。
它们扎根在滚烫的岩石缝隙中,叶片细长如针,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火红色,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绒毛,在熔岩红光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那是‘熔岩火绒草’,” 阿火不知何时又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她身边,小脸红扑扑的,手里还拿着几根刚采集下来的火绒草,“它的绒毛可神奇了!织出来的布,水火不侵,还特别透气!我们叫它‘火浣布’!”
叶晓晓好奇地接过一根。入手温热,绒毛柔软异常,带着一丝硫磺和阳光混合的奇特气息。
“叶师姐要不要试试?” 阿火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叶晓晓就往驻地边缘一处简陋的工坊跑。
工坊里,几个年长的女弟子正坐在织机前忙碌。她们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将处理过的火绒草绒毛纺成细线,再织成布匹。
那布匹呈现出温暖的赤金色,触手温软柔韧,带着火绒草特有的暖意和清香。
“师姐你看!” 阿火献宝似的捧出一小块边角料,“这是昨天刚织好的!送给你!”
叶晓晓接过那块巴掌大小的火浣布,触感温软舒适,轻薄却异常坚韧。她的眸子亮了起来:“谢谢阿火!这太棒了!” 她立刻想到了用处——用来包裹那枚冰璃姐姐赠予的菱形冰晶!既能隔绝外界气息,又能让冰晶的寒气不至于太刺骨。
她小心地将冰晶包裹好,贴身收着。一股温润的暖意隔着布料传来,与冰晶本身的寒意奇异地交融,带来一种舒适的平衡感。
嗡……
身侧的寒螭古剑……极其极其微弱地……嗡鸣了一下……
霜层……似乎……柔和了一分?
仿佛……对这块……包裹着……本源冰晶的……温暖布料……表示了……默许?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舒适?
驻地深处,有一处被阵法巧妙引导、温度适宜的地火泉眼。
泉水并非滚烫的岩浆,而是经过地脉层层过滤、蕴含精纯温和火灵力的暖流,呈现出清澈的乳白色,氤氲着淡淡的白雾。
这日,在阿火神秘兮兮的带领下(并再三保证炎符长老今天去开会了),叶晓晓第一次踏入了这处女弟子专用的“暖泉阁”。
雾气缭绕中,温热的泉水包裹全身。不同于寻常温泉的滑腻,这地火泉水带着一种奇特的“活力”,丝丝缕缕温和的火灵力如同最轻柔的按摩,缓缓渗入肌肤,滋养着经脉,驱散着连日来因精微修炼和地火燥热带来的疲惫。
叶晓晓满足地喟叹一声,将身体完全浸入温暖的泉水中,只露出脑袋。
冰蓝的长发漂浮在水面,如同散开的海藻。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紧绷的心神彻底放松下来。
阿火在旁边像条快活的小鱼,扑腾着水花,叽叽喳喳地讲着驻地里的各种趣闻——哪个师兄锻造时把炉子炸了,哪个师姐养的“火云雀”又偷吃了炎心长老的药草……
叶晓晓听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种纯粹的放松和少女间的私语,是她过去在寒渊玄境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
………
赤麟峰的夜晚并非漆黑一片。熔岩河的光芒如同流淌的赤金,映照着山岩,天空中则常年弥漫着淡淡的红云,偶尔能看到几颗格外明亮的星辰穿透云层,洒下清冷的光辉。
这晚,叶晓晓坐在自己洞窟的小露台上。她没有修炼,而是裹着阿火送的那块火浣布(当披肩用),手里捧着一小碟云燃不知何时又悄悄放在门口的焰纹酥(这次是用干净叶子包好的,没再“掉”地上)。
熔岩云海在下方缓缓翻涌,赤金与暗红交织,壮丽而神秘。
远处锻造坊的炉火已经熄灭,驻地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只有地火脉动带来的低沉嗡鸣,如同大地的呼吸。
嗡……
寒螭古剑悬浮在她身侧,霜层在熔岩微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叶晓晓拿起一块焰纹酥,小口吃着。枣泥的香甜在舌尖化开。她望着远方,忽然轻声开口,像是在对寒螭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冰璃姐姐,你看这赤麟峰的夜晚,像不像一块巨大的、燃烧的暖玉?”
“我以前……总觉得……地火之地……必然……酷热难耐……充满毁灭……”
“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这里有……会编丑蝴蝶结的人……有送肉排的小丫头……有会炸炉子的老大哥……还有……这么好看的……熔岩星夜……”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还有……会‘掉’在地上的……傲娇古剑……”
寒螭古剑……霜层……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在……忍俊不禁?
叶晓晓笑了笑,继续道:“虽然……这里不是家……魔息的麻烦还在……前路也……不明朗……”
“但……能这样……安静地……看看星星……吃块点心……”
“好像……也挺好的……”
她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任由熔岩的微光与星辉洒落在身上。火浣布带来的暖意,焰纹酥的香甜,还有身侧寒螭无声的陪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平静与满足。
………
………
几天后,叶晓晓在去熔岩湖观景平台的栈道上,“偶遇”了似乎正在“巡视”的云燃。
少年依旧抱着焚煞古剑,深紫色皮袍在熔岩微光下显得格外深沉。
他看到叶晓晓,脚步顿了一下,暗金的竖瞳飞快地扫过她裹着的火浣布披肩,又迅速移开,落在翻滚的熔岩湖上。
空气有些微妙的安静。
叶晓晓想起上次的乌龙,冰蓝的眸子弯了弯,主动开口:“哎!云燃,好巧。”
“……嗯。” 云燃低低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盯着熔岩湖,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
叶晓晓走到他身侧的栏杆旁,也望向湖面。巨大的岩浆气泡爆裂,溅起赤金的浪花,景象依旧壮观。
“上次……谢谢你的焰纹酥。” 叶晓晓轻声道,“很好吃。”
云燃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抱着焚煞的手臂紧了紧。焚煞的剑鞘……极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仿佛在表达什么情绪?
“……炎心长老做的。” 云燃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速似乎快了一点点,“她说……你……需要……温补。”
“替我谢谢炎心长老。” 叶晓晓微笑,随即又补充道,“也谢谢你……送过来。”
云燃:“……” (沉默,耳根似乎又开始泛红?)
焚煞……又……震动了一下?这次……幅度……似乎……大了一点点?
叶晓晓假装没看到那细微的震动,也忽略了他泛红的耳根,只是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这熔岩湖……每次看都觉得震撼。听说……湖心深处……有‘地火金莲’?”
提到驻地事物,云燃似乎放松了一些。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了些:“嗯。千年孕育……火系至宝……但……采摘……极难……需……特殊时机……和……法器。”
他开始低声讲述关于地火金莲的传说和采摘的凶险,虽然话语依旧简洁,但比平时流畅了许多。叶晓晓认真听着,偶尔提问。
栈道上,熔岩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少女裹着温暖的赤金披肩,少年抱着暗红古剑,一个轻声讲述,一个安静聆听。焚煞古剑安分地待在主人怀里,不再“闹脾气”。寒螭古剑悬浮在叶晓晓身后,霜层光华柔和。
熔岩的咆哮声成了背景音,这一刻的栈道,竟有几分……意外的……和谐?
直到讲述告一段落,云燃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匆匆丢下一句“还有事”,便抱着焚煞,身影几个闪烁,消失在栈道尽头。
叶晓晓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温暖的火浣布,再摸摸袖中包裹着冰晶的柔软布料,最后回味了一下口中似乎还残留的焰纹酥的甜香。
冰蓝的眸子里,笑意如同熔岩湖中跳跃的金光,温暖而明亮。
这赤麟峰的烟火人间,谱写的“熔岩小调”,似乎……越来越……动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