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舰的锚链在交趾外海砸出沉闷回响,黑压压的福船舰队如移动的山峦,遮断了海天。甲板上,吕岱按剑挺立,甲胄映着南国炽烈的阳光,冰冷目光扫过岸边仓皇奔走的人影。他身后,覆盖着防火帆布的战船无声展开獠牙,蒸汽机低沉的嗡鸣,如同猛兽在喉间滚动。
“将军,”副将指着岸上几骑飞驰而来的烟尘,“士燮的人来了。”
士燮翻身下马,脚步有些踉跄。他身后跟着交州官吏与几个大族族长,人人脸色灰败,眼神闪烁。海风卷起士燮的袍袖,露出袖中紧攥的卷轴一角——那是交州七郡六十城的地图与户籍册,重逾千斤。
“吕将军,”士燮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却掩不住尾音的微颤,“燮…代交州父老,献图归顺。愿…唯大司马之命是从,止戈息兵,保全一方生灵。”他双手高举过头,将卷轴捧上,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吕岱并未立刻去接。他的目光如铁钎,钉在士燮脸上:“孙仲谋何在?”
“已…已乘船出海,奔林邑、扶南而去。”士燮喉结滚动了一下,“麾下残部不足百人,战船不过数艘,形同丧家之犬,再不敢回首故土。”
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掠过吕岱眉梢。他这才抬手,接过那卷轴。入手微沉,是无数田亩、丁口、赋税的重量。他单手托住,语气稍缓:“识时务者,善莫大焉。大司马有令,士公保境安民有功,仍领交趾太守,其余人等,各有安置。”
“谢大司马!谢将军!”士燮身后众人齐刷刷跪倒,额头触地,溅起微尘。绝境逢生,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屈辱交织,在每一张低垂的脸上无声流淌。
暂时稳住了蛇头,但蛇尾犹在舞动。 吕岱心中冷哂,面上却滴水不漏。他挥手令众人起身:“即日随本将入龙编,交割印信,清点府库。”
龙编城内,昔日悬挂“孙”字大旗的旗杆已被伐倒。刘基军的玄色旗帜在城楼猎猎招展,兵卒执戈巡行,秩序森然。府衙大堂上,交州官吏捧着厚厚的册籍鱼贯而入,低眉顺眼地将一州命脉摊开在吕岱面前。
“粮秣库藏,尚存三成。”主簿的声音细若蚊蚋。
吕岱屈指敲了敲案上堆积如山的竹简木牍,打断他:“林邑、扶南海道,熟者几何?何处可泊大舰?何处能避飓风?讲!”
一名被推上前的黝黑老船匠扑通跪倒,双手比划着,带着浓重口音:“回…回将军,往南…番禺外有大岛,三面环山,口窄内阔,水深无礁,飓风难入…是个天生的宝盆!”他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匠人的纯粹光亮,那是谈起真正得意之作时才有的神采。
“口窄内阔,水深无礁…”吕岱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投向悬挂的简陋海图。番禺(广州)已在内河枢纽,而扼守珠江口、面朝外洋的门户之地…他指尖重重一点图上那片空白海域,“此地何名?”
“荒…荒僻小岛,渔人暂居,尚无大名…”老船匠讷讷道。
“即日起,此地赐名‘海门镇’!”吕岱斩钉截铁,“调集工匠、役夫!深挖泊位,依山势构筑船坞、炮垒、仓廪!要快!要坚!要能吞吐万斛巨舰!”一道道军令流水般发出,整个龙编城瞬间如同巨大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尘土在初具雏形的海门镇工地上飞扬。赤膊的工匠喊着号子,将巨大的石夯砸入滩涂。铁钎凿击岩壁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吕岱站在刚平整出的高地上,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远处,几艘新下水的福船正在试航,巨大的船身劈开碧波,船体侧面的水密隔舱结构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那是来自交州船匠的智慧,已被迅速吸纳改进。
“将军,扶南使者到了。”亲兵低声禀报。
扶南使者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珠灵活地转动着,带着商人特有的热切:“上国神兵,威震南海!敝国国主,渴慕天朝风华久矣!愿永世通好…”
吕岱微微颔首,目光却掠过使者,投向更远处的海天。“本将听闻贵国海船,常遭祝融之灾?”他似是不经意地问。
使者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将军明鉴!海上风波险恶,火患…确是我等心头大患!”
吕岱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朝身后一摆手。两名军士抬上一卷厚实的帆布样品。“此乃我朝所产防火帆布。”他亲手拈起布角,“火油泼上,亦难燃透。大司马仁慈,念及藩属不易,特许以此物,易尔等稻种良种——听说,有能岁收三季者?”
使者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死死盯着那神奇的布匹,呼吸都急促起来:“有!有!稻种就在船上!岁可三熟,粒大而香!”他几乎是扑上来,手指颤抖着抚摸那布面,“神物!真乃神物!”
交易在一种心照不宣的狂热中迅速敲定。当扶南使者如获至宝般捧着那卷防火帆布样品离去时,吕岱转身,目光再次投向喧嚣的港口工地。蒸汽驱动的抽水机正轰鸣着,将洼地的积水排向大海;更远处,被引为“天赐宝地”的海门镇轮廓在夕阳下已隐约可见。他仿佛看到无数满载丝绸、瓷器的巨舰从这深水良港扬帆,驶向更远的未知海域。
海门矗立在那里,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守护着南海的安宁。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局势远非如此简单。孙氏家族虽然已经处于苟延残喘的境地,但他们不过是这场巨大棋局中的疥癣之疾,微不足道。
海风呼啸着吹过,带来了咸腥和铁锈的味道,这是大海特有的气息。吕岱站在海边,感受着海风的吹拂,他紧紧地按住腰间的剑柄,仿佛那是他生命的支撑。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眼中映照着燃烧的晚霞,如同一幅壮丽的画卷。
晚霞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将那片深蓝染成了一片火红,宛如即将沸腾的熔岩。吕岱注视着这片即将沸腾的海洋,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他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将是这场棋局中的关键一子。
各位看官老爷,海门巨港初立,南海风云再起。孙氏遁逃南洋,能否卷土重来?防火帆布入异邦,又会掀起何等波澜?欲知后事如何,且待小子明日细细分解!若看得入眼,万望赏个催更,留个品评,小子伏首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