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轧钢厂,保被科长办公室。
张西范正在擦拭一柄军用匕首。
匕首的锋刃,映出他毫无波澜的眼睛。
王铁山推门而入。
“科长,‘账房’来消息了。”
“说。”
“他通过一个叫‘玉面狐’的女人,搞到了一张昆仑阁的临时通行证。时间是今晚九点。地点是昆仑阁后门,有人接应。”
“玉面狐?”
王铁山推门进来,脚步声很重。
“科长,‘账房’来信了。”
张西范没回头,手上擦拭匕首的动作没停。
“说。”
“他找了个叫‘玉面狐’的女人,弄到了昆仑阁的临时通行证。今晚九点,后门接应。”
王铁山的声音压低了些。
“那女人是夜枭的情人之一,被‘账房’拿住了把柄。”
“好。”
匕首归鞘,发出一声轻响。
“科长,昆仑阁是龙潭虎穴,全是死士。我带一队人,直接闯进去!”
张西范终于转过身,拿起衣架上的风衣。
“那是蠢货的干法。”
他把风衣穿上。
“今晚,我去赴宴。”
他走向门口,没再回头。
“看好家,看好我弟妹。”
“我去杀个人,很快回来。”
王铁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他知道,科长说的“赴宴”,是要把整个昆仑阁的席面,都掀了。
……
西山,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昆仑阁藏在半山腰,没挂牌子,没亮灯火。
张西范站在后门指定的树下,像一尊石像。
一个穿紧身旗袍的女人从阴影里走出,身上有檀香味。
玉面狐。
她上下扫了张西范一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惧。
“跟我来。”她的声音绷得很紧,“进去后,当个哑巴和瞎子。否则,你的命,我保不住。”
她领着他,从一道不起眼的侧门潜入。
内部很安静。
厚重的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
走廊两侧,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但张西范能闻到他们身上洗不掉的血腥味,看到他们鼓起的太阳穴。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角色。
比“红隼”之流,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顶楼。
只有一间房。
门上用篆体刻着“天字”二字。
“到了。”
玉面狐停下,不敢再往前一步。
“大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
她丢下这句话,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张西范站在门前。
他能感到门后有一道气息,平静,却深不见底。
像蛰伏的巨蟒。
他没敲门。
手搭在门把上,直接推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书房。
没有酒气,没有烟味。
一个穿黑色唐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棋盘前,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听到声音,没抬头,只是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啪。”
声音清脆。
他就是夜枭。
“你来了。”
夜枭开口,声音很温和。
他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坐。”
张西范走过去,坐下。
“会下棋?”夜枭问。
“不会。”张西范答。
“可惜。”
夜枭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他。
那双眼睛很平静,平静得没有活人的气息。
“你的路数很野,端了我的钱袋,伤了我的人,还掀了我半张桌子。”
他拿起一枚白子,在指尖缓缓摩挲。
“我很欣赏你。”
“做我的‘红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四九城的地下世界,你说了算。”
“你的弟弟妹妹,我会送他们去国外,一辈子荣华富贵。”
条件很诱人。
张西范没说话。
夜枭的动作停住,看着他。
“不满意?”
张西范身体微微前倾,也看着他。
“你的条件很好。”
“但我不感兴趣。”
书房里的空气,冷了下来。
“哦?”夜枭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张西范一字一句。
“我想要的,是你这个位置。”
夜枭脸上的温和消失了。
他盯着张西范,足足三秒。
然后,他笑了。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想要我的位置’!”
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却不带半点温度。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山下的万家灯火,在他脚下铺开。
他一跺脚。
“咔哒。”
一声轻响。
书房四壁,八个黑洞洞的枪口无声滑出,交叉锁定张西范。
夜枭转过身,张开双手,如同君王。
“年轻人,现在,你还想要我的位置吗?”
“你以为,我靠的是这些?”
张西范看都没看那些枪口。
他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卷用惨白兽骨串联而成的名录。
他把[鸦骨名录],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骨头和棋盘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不祥的声响。
“你的规则,太旧了。”
夜枭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那卷兽骨,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他拿在指尖把玩的那枚白色棋子,“啪嗒”一声,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滚进阴影里。
他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所有的底牌,他引以为傲的帝国,都在这卷骨书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张西范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俯视着这个身体开始轻微颤抖的地下君王。
“现在。”
“这个位置,是我的了。”
他没有杀他。
一个活着的傀儡,比一具尸体有用。
“从今天起,你还是夜枭。”
“但发号施令的人,是我。”
夜枭的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眼神涣散。
张西范没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
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我的第一个命令。”
他指了指门外那些黑西装死士的方向。
“天亮之前,把这些垃圾,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