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深夜。
轧钢厂，保卫科长办公室。
一个木盒，被放在了张西范的桌上。
打开。
是赵建国的人头。
眼睛里，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
卫老四，说到做到。
张西范合上盒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天津卫这条线，稳了。
一个被捏住了命脉的枭雄，比任何忠诚的狗，都好用。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王铁山的号码。
“把卫兰母女，接过来。”
“安排进最好的家属楼，派两个人，二十四小时‘保护’。”
“是。”
挂断电话。
张西范走到窗前。
他知道，地下世界的整合，已经基本完成。
从四九城，到天津卫。
老“夜枭”的黑色帝国，已经刻上了他的名字。
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周海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科长，市局那边有消息了。”
“那个特别调查组，今天下午，已经到了四九城。”
“直接进驻了市局，接管了所有相关案件的档案。”
“组长陈岩，点名要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孙志高。”
来了。
那把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张西范的眼睛，眯了起来。
陈岩。
林晚。
这两个人，是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他们不像那些可以被[鸦骨名录]控制的贪官。
他们是国家的利剑，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一旦让他们查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布局，都会瞬间崩塌。
“孙志高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被调查组的人带走了，现在还在市局的审讯室里。”周海沉声道，“我们的人，靠不近。”
张西范沉默了。
他知道，孙志高那颗棋子，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孙志高知道的太多了。
虽然他不知道张西范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所有指令，都来自轧钢厂保卫科。
在陈岩和林晚那样的老手面前，孙志高的心理防线，随时可能崩溃。
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通知‘账房’。”
张西范的声音，冷得像冰。
“让他动用所有关系，我要知道，调查组的一举一动。”
“他们见了谁，说了什么，查了什么，我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另外。”
他看向周海。
“准备一份大礼。”
“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陈组长。”
周海一惊。
“科长！这太危险了！您现在过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西范的嘴角，露出一丝旁人看不懂的笑意。
“他们以为，我在暗处。”
“那我就走到灯光下，让他们看个清楚。”
“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查的案子，水，到底有多深。”
他要做的，不是躲。
是主动出击。
把水搅得更混。
混到让所有人都看不清，谁是鱼，谁是渔夫。
……
市公安局，临时审讯室。
孙志高坐在铁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对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面容刚毅，眼神如鹰的陈岩。
一个，是年轻漂亮，但目光锐利得像能看透人心的林晚。
审讯，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他们没有用任何手段。
只是在聊天。
但孙志高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他所有的谎言，在对方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孙科长，我们再梳理一遍。”
林晚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说，这些证据，都是你在一个匿名举报信里发现的。”
“那么，这封信呢？”
“烧……烧了……”孙志高嘴唇发干。
“为什么烧？”林晚追问，“这么重要的证据，你不交给组织，反而自己销毁了？”
“我……我当时害怕……”
“害怕？”
陈岩终于开口，声音洪亮，像一口钟，在孙志高耳边炸响。
“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孙志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说出来，你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
“不说，走私叛国，诬告陷害，数罪并罚，你这辈子，就准备把牢底坐穿吧！”
陈岩猛地一拍桌子。
孙志高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他张了张嘴，就要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就在这时。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年轻的警员，快步走到陈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陈岩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挥了挥手，让警员出去。
然后，他看向对面的孙志高，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你的运气，很好。”
他站起身。
“今天，就到这里。”
“但是，孙志高，你记住，你走不出这个公安局。”
说完，他和林晚，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孙志高瘫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陈岩和林晚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轧钢厂保卫科制服的年轻人。
他正端着一杯茶，悠闲地喝着。
看到他们进来，年轻人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陈组长，林副组长，久仰大名。”
“我是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科长，分局的副局长，张西范。”
“我来，是向组织，提供一些新的线索。”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岩的目光如炬，像要将眼前这个年轻人刺穿。
林晚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探究和警惕的光芒。
她见过无数罪犯。
穷凶极恶的，狡猾如狐的，心理变态的。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制服，孤身一人走进专案组的核心，面对他们这两个足以让四九城官场地震的人物，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他不是来接受审问的。
他是来，主持牌局的。
“张局长。”陈岩的声音，沉如洪钟，“你说，有新的线索？”
“是的。”
张西范拉开椅子，自顾自地坐下，动作从容得像是回到自己家。
“在说线索之前，我想先问陈组长一个问题。”
陈岩眉头一皱。
“讲。”
“你们抓孙志高，是因为他递交的报告，对吗？”
“是。”
“报告里，提到了南郊粮仓的亏空，提到了天津卫的走私线，对吗？”
“没错。”陈岩的眼神，愈发锐利，“张科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西范笑了笑。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