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的心脏在震跳着,听着他的话语,咕噜咕噜滚动的开水都像是她的心情。
她按捺下雀跃的心跳,假装平静道:“那我有点会吧。”
闻言,周尔襟笑意很浅,却很自然温和,在小小一隅厨房里,像是引人脉搏微跳的一簇细火,他提醒一句:
“水开了。”
虞婳才发现用来焯水的热水已经滚到高于锅盖的地方了,里面的牛肉被焯熟,水里泛起一层浮沫,她连忙去关停。
那个独属于他们俩的小喷泉就此停下,周尔襟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滤勺,递给她:“用这个撇浮沫吧。”
虞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柜子里有滤勺,她懵懵懂懂地去撇浮沫,做着这最简单的工作。
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可能周尔襟现在已经比她还了解自己厨房了。
周尔襟开了抽油烟机,让她去把窗户打开一点,不然空气不流通,虞婳去打开了客厅的玻璃窗,又把纱窗拉过来。
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万家灯火,正对着的那栋家属楼都已经亮起灯火,仔细听,还能依稀听见各家各户炒菜做饭的声音。
虞婳朦朦胧胧的,有一种家的感觉。
以前看见研究所同事和爱人、孩子一起出现,只觉得很幸福又平常,又很遥远,人是怎么才能拥有这些的。
恍惚间,她也进入了这阶段。
身后响起炒菜的声音,却是安稳的。
她回头,看见周尔襟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感觉到了归属感。
有什么东西像是傍晚各家炒菜时的香气、锅气一样充盈满了她的心脏。
周尔襟显然是个熟手,和他骇人的身家完全不相符。
他解开围裙,把菜从厨房端出来。
虞婳也想帮他端,但周尔襟只提醒:“有点烫,我来吧,你去坐着。”
虞婳只好老老实实等着他上菜。
番茄滑蛋牛肉,芹菜虾仁,蒜苔炒肉,蒜香油焖大虾。
全是家常菜,但是做得这么熟练就可见功力了。
她开了瓶接骨木苹果汁,这苹果汁是周尔襟拿过来的,她忽然道:“说实话。”
“怎么?”周尔襟布筷。
她直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喝这种苹果汁?”
这只在英国卖的苹果汁,最近未免在她生活里出现得太频繁了一点。
而且她以为是香港有卖了,结果去看,根本没上架。
但周尔襟总是像哆啦A梦一样,随手就可以拿出来。
周尔襟没打算瞒她:
“以前看你发聚餐的照片几次,手边都是这个牌子的苹果汁,猜到你爱喝,就和品牌的经销商谈了一下,进口到香港,我作为代理商卖。”
实际上根本不卖,只是买下来给她喝,这样比较方便,品牌出了什么新口味,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虞婳有点错愕,才知道这苹果汁是这么来的,她以为只是让人代购到这里。
他还特地找人去谈了。
她默默给他倒了一杯。
周尔襟浅抿一口,虞婳试探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周尔襟放下杯子,手搭在桌上,温和问:“要我说吗?”
虞婳轻轻点头:“想听听。”
本以为他会给出好或是不好的评价,没想到他平心静气说的却是:
“我其实经常会学你,好喝不好喝已经不是重点,你喜欢的东西,我会尽量把这个标签留在我身边,我没法答你好不好喝,只能说我很喜欢喝。”
虞婳抿唇,未预料到他忽然说情话,她抿了抿唇,浅浅给出一个句“这样。”不欲再深究。
深究对方暗恋她的各种心思。
她觉得是侵犯隐私,也是把她自己放进危险境地。
但安静吃了一会儿饭,她低头夹菜,假装是随口问的:“你喜欢我多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确定要吃饭的时候听?”周尔襟却淡定放下碗。
“不行吗?”虞婳有点不解。
他的气度是收敛的,仿佛是在此之下有很多事情需要收拢他气场与阅历,才能平静相处:
“我建议不要。”
虞婳直接直线条地疑惑:“怎么了?是……会有点恶心吗?”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点凝滞。
被她令人扼腕的脑回路震惊,周尔襟无奈淡笑,但又平和告诉她:
“我怕你一直想这件事,想到吃不下饭。”
好像是被内涵了,虞婳低头扒饭,表示自己只是随便问的没放在心上,很吃得下,非常吃得下。
周尔襟坐在对面看她吃,无奈又纵容,替她把苹果汁再倒满。
吃过饭后,周尔襟去洗碗,虞婳感觉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进了厨房想帮忙,没想到周尔襟精准识别了她的意图,淡定道:
“帮我给乌龟加点水,可以吗?”
虞婳闻言,马上执行指令,去给那只小巴西龟加点水。
那只小巴西龟被她放在一个玻璃抽屉里,虽然不是在超市那种龟挤龟的空间,但小巴西龟还是撞了一下玻璃,试探周围的环境。
放在旁边的食物也不吃,先行了解环境。
虞婳觉得这小乌龟的确有点像自己,她现在就有种被困在玻璃罩子里,到处碰壁的感觉,而且周围还有很多其他乌龟在下面挤兑她,搞得她不得不往上爬求一个能喘息的位置。
她看乌龟很久,周尔襟顺利把碗洗碗,收拾干净厨房。
他出来擦着手问她:“你现在洗澡吗?”
“哦…洗吧。”今天累了一天了,她也想洗干净好休息一下。
周尔襟点头,从善如流道:“你先洗,管家已经让人把东西送过来了,我开车去研究所外面拿一下。”
“好。”她不做多想地应了声。
但直到周尔襟出去,她才忽然想到,自己浴室是玻璃的,他借这个时刻出去,也是避免了她窘迫尴尬。
周尔襟竟然想得到这里。
她洗完澡好一会儿,周尔襟都没回来,她就更加肯定了周尔襟是特地出去的。
男人原来是可以这么细心的,而不是她说了什么都可以当场应两声,事后就当没听见,永远敷衍,永远不改。
有心的人是不会明知她有需求还不改的。
好不容易在窗口看见周尔襟的车开回来,虞婳干脆下楼去接他。
周尔襟提了两个袋子,两人在楼梯间遇见。
“这么多。”她下意识说了一句。
他周容平稳道:“有一些日用品你没什么时间补上,就让管家多拿了点。”
虞婳也没多想。
但上了楼,周尔襟在换鞋,虞婳翻袋子,才发现里面有卫生巾,纸袋里还有浴帽和夏天穿的薄袜子等等。
他观察过。
周尔襟发现她在看,也停下来,平静看着她,坦白道:“我看了一下你的衣橱。”
意味着他看了包括她内衣内裤在内,所以才能把东西补得这么齐全。
周尔襟静然的视线望着她,温稳问道:“可以看吗?”
对方的逼近之意好像从容,但他甚至都已经看了。
虞婳要克服一点羞耻,才能将隐私全部向他敞开,好像平和一样小声说:“没事,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