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碧君没有跟着薛君意一起去外头的酒楼会客,因为两人毕竟不是一个人,各自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现在阿野的事情也告了一段落,薛碧君也没有心情再在京都逗留,她完全没有那种好大的京都,好不一样的感觉。有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寂寞的感觉。
薛碧君待在宫里的住处,透过雕花的窗子,望着外面四四方方的天,觉得很了无生趣,感觉活在这个宫里的人不知道有多不自由,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富丽堂皇,但是薛碧君总觉得这些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都是表面的,都是虚的。
这也许就是即使很富贵,但是如果内心没有得到满足,还是会觉得空虚和寂寞的吧,薛碧君这样想。
但是薛碧君转念又一想,“还好我只是单独在这里过渡一下,并不是要一直待在这里,直到老死……”
这么一想,薛碧君就觉得轻松了很多,那种高墙大院的束缚感就减轻了。
等薛碧君转身,这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太监和宫女。
薛碧君心里吓了一大跳,但是面上没有叫出声。
“公公,何时到的?可是有什么事情?”薛碧君恭敬地开口。
“哦哦哦,奴家是看薛大小姐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怕我们出声打扰了您,所以这才没有出声,希望薛大小姐莫怪才好。”太监黄公公虽然嘴巴上说得好听,但是语气中一点都没有听出不好意思的意味。
薛碧君自然知道这只是客气话,笑着点点头“不会不会,公公来找我是为了?”
“皇上想要见你,薛大小姐跟着奴家走一趟吧。”黄公公笑着说。
薛碧君心里嘀咕“这个时候,皇帝找我有什么事情呢?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薛碧君看了看太监有点不耐烦的神情浮现出来一丝,就赶紧点头答应跟着他一起去了。
到了皇帝的宫殿
纪连枝正在给皇帝试药。
薛碧君的到来,纪连枝也有点讶异。
“回皇上,薛大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我给您找来了。”黄公公禀报。
“嗯。”皇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轻轻嗯了一声。
“草民薛碧君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薛碧君叩拜。
“起来吧,今天找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刚好有几个刑部的案件想要问问你的看法。”皇帝手一挥,黄公公就知道了皇帝的意思,顺手就拿起来几个卷轴一样的物件递给薛碧君。
“小黄子,你给薛讼师安排个位置。”皇帝闭目,开口。
黄公公接过话“是,您放心,都安排好了。”黄公公手一拍,有人抬进来一个小桌子和一个小坐垫,“来,薛讼师,这边请,为了方便您回答皇上的问题,奴家就给您就近安排了,您看可以吗?”
薛碧君接话“我都可以,我没有意见。”
谢过黄公公,薛碧君盘腿坐了下来,看着那几卷卷轴。
纪连枝看着这个过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皇帝想要试试薛碧君的本事吧?但是试完之后又打算让她做什么呢?纪连枝对此百般不得其解。
“薛讼师,一会儿给出你的看法和给刑建议。”皇帝闭着眼说。
“是!”薛碧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直打鼓,这跟科考殿前回答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考的内容不同,考的对象不同,考的性别不同。
薛碧君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但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冷静,薛碧君,现在你就是在殿前回答,你就是考生,你就是代表元启国女子的讼师,你就是第一位女讼师,你不仅代表你自己,你代表的还有千千万万的女讼师,你只有这一步棋走好了,你才可以带着更多的女讼师上位!”薛碧君心里一直给自己打气。
黄公公还贴心地送上文房四宝。
薛碧君道了谢,仔细看过卷轴之后,一条条将可疑的地方给列了下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薛碧君还仔细检查了一番,一直闭目休息的皇帝这个时候才缓慢睁开眼睛。
薛碧君也由着一开始的盘腿坐改成了跪坐。
薛碧君挺直了腰杆,对着皇帝微微鞠一躬“陛下,我写好了,我大概整理了一下我觉得很值得怀疑的地方,还有就是草民的一点愚见,关于量刑建议。”
皇帝点点头,“嗯。”心里面对着薛碧君还是很满意的,短短的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够把好几桩案子的来龙去脉给理清楚,而且还能发现可疑的地方,还能想到量刑建议,这要是没有多年的经验,是绝对办不到的。
“你当讼师多少年了?”皇帝询问。
“回陛下,草民十岁就立誓,要用自己的力量,为那些不平案荡清冤屈,我十七岁入行,到如今六年有余了,其中参与的大大小小的案件不下百起,成功为委托人洗刷冤屈,获得赔偿的至少九十几起。所以阅卷速度和经验上来说还算是小有成的,陛下。”薛碧君对上皇帝的眼睛,平和冷静从容,自信地回答。
“嗯,很好,你有这个信心很好,那你说说看都有什么破绽?”南宫跋拓点点头。
薛碧君拿着自己做的笔记,开始说“第一桩是腾甲兵为了泄愤,将妻子的情夫给杀了一案。这里面,我觉得我有疑问的是,如果腾甲兵真的如他所言,对妻子百般体贴,千般呵护,妻子又怎么会另勾搭情夫呢?”
“还有腾甲兵杀人是事实,和妻子与这位情夫有染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如果每个人杀人都有理由,那这个世道还有什么律法可言?”薛碧君下一秒说完疑点,就说了自己的量刑建议“我建议杀人者偿命,或者重刑,以儆效尤。警告世人不要轻举妄动,不把人命当回事。”薛碧君看着皇帝探究的眼神,“当然,腾赵氏与他人有染,有伤风化,惩罚她受牢狱之灾,或者杖刑三十,看判官如何决定。取消其以后能够去参加的任何资格。一样也是以儆效尤,希望能够警醒众人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忠诚对待自己的伴侣,应该是道德的底线,不应该是法律的底线,但是如果有人做不到,草民以为也可以立相关法律以帮助那些道德底线低下的人。”薛碧君侃侃而谈。
在一旁调制解药的纪连枝都听入迷了,但是手里的话也是没有停下。
……
“你说了这么多,朕知道了,觉得好的,朕会看着办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觉得你从事讼师这么久以来,你觉得我国的律法上面有什么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吗?或者你认为有什么可以更好的地方吗?或者你有什么建议能够给到朕吗?机会难得,也许下一次就没有这个机会再让朕听你说这么多话了。”皇帝盯着薛碧君的眼睛问。
薛碧君认真地想了想,开口“律法方面,我想已经很完善了,但是要是能够更加注重男女之间的平权就更好了,有些律法对于元启国的女娘们来说简直就是没有办法说的不平。当然,您如果需要,我回去之后,或者在这里,我可以书写成册,给您过目。还有就是皇上,能否放开讼师对于性别的限制?”薛碧君问。
“朕和律法都没有说过女娘不能去当讼师啊,只要你们女娘自己愿意想,愿意干,任何职位你们都可以做的,朕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允许有女重臣啊,是你们自己不愿意走出来,这个不是朕不许。”皇帝觉得有点被冤枉。
“皇上,这个是思想习惯的导致,您虽然不说,但是世道就是让人觉得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里,伺候公婆,料理家事,但是如果您愿意下达旨意,任何职业都不限制性别,我想很快就会涌现出大量的能人,我也听说了皇上最近在为国库发愁,您下了这个旨意,我相信很快会迎来一波经济上升的好消息,国库很快也会逐渐丰盈起来。”薛碧君叩拜在地上。
“哦?照你这么说,那如果这世间的女子都不在家里待着了,都在外头抛头露脸的,那家里的活计给谁干呢?”皇帝问。
“皇上,家是一家人的家,家人是谈爱的地方,不是谈多谈少的地方,女娘要是在外头一起打拼,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两个人赚钱总比一个人赚钱要多吧,陛下。还有就是家里面的活计,谁说只能给女子干了?男子也能干啊!而且男子能把家里头的活干的更好!就拿我爹来说,我爹力气比我娘大,要是洗衣裳,比我娘拧的干,这就是男子的优势。所以我认为没有什么是属于女子该干的事情,男子该干的事情,只有谁能干的好的事情,谁干的好,就让谁干,而且家是谈爱的地方,这个事情她做了,那就下一个事情他来做,总是轮流做,哪有一直让某个人做的道理。知人善任,这个是皇上最擅长的事情了,要不然这个天下哪里有现在的太平日子呢?您说呢?”薛碧君表达完自己的想法,就赶紧给皇帝戴高帽。
皇帝一时半会也给她绕晕了,也觉得有点道理,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有点说不上来。
但是能够让国库丰盈,他愿意一试,而且真有本事,那就能者上,庸者下。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黑了。
纪连枝的解药也调制出来了,皇帝聊完很高兴。
让薛碧君和纪连枝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