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帐内便响起一片窸窣的议论声。
几位年轻将领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新王初立,正是用人之际。\"
切马继续道,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若我们此时归顺,非但性命无虞,或许...\"。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还能保住家族荣耀。\"
这番话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几位原本面色灰败的贵族开始交头接耳,眼中重新燃起光彩。
一位身着锦袍的贵族甚至忍不住插话:\"将军明鉴!历代王朝更迭,识时务者向来...\"。
他的话被更多赞同声淹没。
帐内气氛明显松动,仿佛紧绷的弓弦突然松弛。
贵族和将领们互相交换着眼色,有人已经开始盘算起自己的筹码。
毕竟,对他们而言,效忠谁不是效忠呢?
只要爵位和职位还在...
切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
这时,刚才那位德高望重的伯爵突然重重地咳嗽一声,拄着手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他的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像一记闷雷,让喧闹的军帐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
老伯爵的声音嘶哑却有力,枯瘦的手指指向奥列子爵。
\"你们莫非忘了?奥列子爵方才说过,林恩要我们献上的——\"。
他刻意顿了顿,浑浊的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是家族一半的领地和财富!\"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众贵族头上。
方才还热烈讨论的贵族们顿时僵住了,脸上讨好的笑容凝固成尴尬的面具。
\"钱帛之物也就罢了\"。
莫顿伯爵的手杖在地上狠狠一顿,震得几个年轻贵族浑身一颤。
\"可领地是什么?是我们先祖用鲜血换来的!是我们子孙安身立命的根本!\"。
老伯爵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今日若割让一半,明日就会失去全部!\"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几位原本跃跃欲试的年轻贵族此刻脸色煞白,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
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伯爵猛地拍案而起:\"老伯爵说得对!我宁可战死,也绝不让出祖传的封地!\"
\"没错!\"
\"绝不能让先祖蒙羞!\"
…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方才还畏畏缩缩的贵族们此刻竟一个个挺直了腰板,眼中燃烧着罕见的血性。
在触及他们最珍视的领地时,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们终于露出了獠牙。
切马冷眼旁观着这场突变,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他太了解这些贵族了,他们就像护食的恶犬,谁敢动他们的封地,就会露出最狰狞的獠牙。
此刻这些慷慨激昂的誓言,不过是建立在无知之上的虚张声势。
\"诸位大人的骨气,倒是比我想象中要硬得多。\"
切马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涨红的脸庞,像是在欣赏一场滑稽的表演。
他们根本不明白,当南境的大军碾过阵地时,什么贵族尊严、家族荣耀,都会在铁蹄下化为齑粉。
\"只是...\"。
切马突然压低声音,语调危险地上扬。
\"不知道当南境大军的攻城锤砸碎各位的城堡大门时,这份骨气还能剩下几分?\"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刺穿了众人的虚张声势。
几位叫嚷得最凶的贵族顿时语塞,脸色由红转白。
他们这才惊觉,自己正在用祖传的领地,赌一个从未见过的敌人的仁慈。
切马满意地看着贵族们眼中闪过的惶恐。
他知道,这些人的\"骨气\"就像秋日的晨露,太阳一晒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之所以还能挺直腰板,不过是因为死亡的阴影还不够近罢了。
切马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何尝不知,即便自己向林恩俯首称臣,但作为威廉麾下最得力的心腹大将,在新朝也只会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如今这五万大军是他最大的筹码,更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要他交出兵权,去新王的朝堂上做个战战兢兢的阶下囚?
绝无可能!
\"那将军的意思是...?\",一位贵族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
切马突然起身,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他缓步走到悬挂的羊皮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中部与北境接壤的边境线上。
\"既然诸位既不愿引颈就戮,又舍不得交出领地…\"。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出鞘的利刃般锋芒毕露。
\"那我们便在此——\"。
手指狠狠划过地图上北境的部分。
\"划地为王!\"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头顶。
贵族们面面相觑,有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那位老伯爵的拐杖\"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在死寂的军帐中格外刺耳。
\"割...割地自立?\"。
一位年轻贵族结结巴巴地重复着,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这个胆大包天的提议。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烛火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切马的下文。
这个疯狂的提议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图谋?
切马的手掌重重拍在地图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诸位可曾想过——\"。
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广袤的北境。
\"雷德蒙公爵此刻正在横扫这片无主之地,他的两万大军所向披靡,却独木难支。\"
帐内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切马的手指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北境与中部交界处。
\"而我们这五万大军,若是与雷德蒙公爵会师,便是七万雄兵!\"。
切马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张面孔。
\"届时,北境千里疆土尽入囊中,进可南下争雄,退可据险自守。”
“到时候,即便是林恩...\"。
他冷笑一声:“也不敢小瞧我们!”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军帐中激起阵阵回响。
几位年轻将领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眼中燃起战意。
老伯爵颤抖着拾起拐杖,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发出精光:\"将军是说...我们要在北方...另立新朝?\"
切马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摩挲着剑柄。
烛光在他冷硬的铠甲上跳动,将他的身影投在帐幕上,显得格外高大。
这个沉默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他不仅要自保,更要在这乱世中,为自己和这些走投无路的贵族们,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