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沉声下令:\"派人盯住北境,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雷纳德爵士右手抚胸,恭敬地行了一礼:\"遵命,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林恩微微颔首。
当雷纳德爵士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殿外时,林恩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北方疆域,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窗外,一轮血月正悄然爬上王宫的尖顶。
……
东境,夜色深沉。
夜风掠过营地,吹动篝火摇曳,将人影拉得细长。
中央大帐内,烛火微弱,映照出两张惨白的脸。
阿诺德和艾丽莎跪坐在地,手中紧攥着斥候送来的羊皮信卷。
\"王都……陷落了。\"
阿诺德嗓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艾丽莎死死盯着信上的字迹,瞳孔剧烈颤抖。
她的父亲——尤里卡公爵,她的儿子——威廉,他们的头颅被悬挂在王都中央广场的旗杆上,任由乌鸦啄食、风雨侵蚀。
\"不……\"。
艾丽莎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随即再也压抑不住,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
尽管两人早已猜测尤里卡公爵凶多吉少,可当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时,仍如利刃剜心。
阿诺德紧紧抱住妹妹艾丽莎,可他自己也浑身发抖,泪水砸在艾丽莎的发间。
他曾是尤里卡公爵最骄傲的儿子,威廉更是他的亲外甥。
如今,他们连全尸都未能留下……
帐外,风声呜咽,仿佛也在哀悼这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艾丽莎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缓缓抬起头,泪水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光。
她死死攥住阿诺德的衣袖,声音嘶哑却带着刻骨的恨意:\"大哥......我们一定要报仇。\"
阿诺德沉默片刻,眉头紧锁。
他伸手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却擦不尽她眼底翻涌的仇恨。
阿诺德叹了口气,声音沉重:\"艾丽莎,我何尝不想为父亲和威廉讨回血债?但如今......\"。
他顿了顿,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我们手上只有三万人,即便回到霜刃堡召集东境所有贵族,恐怕也凑不出五万人马。\"
他望向帐外漆黑的夜色,语气越发苦涩:“东境的粮草、壮丁,早就被抽调一空去支援威廉了。”
“现在各领主的城堡里,怕是连守城的士兵都凑不齐。”
艾丽莎猛地站起身,质问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帐篷:\"你别忘了,父亲和威廉的头颅还挂在王都的旗杆上!\"
阿诺德一把拉住几近失控的妹妹,安慰道:“当然不会。”
“但我们需要时间,需要盟友......更需要一个万全的计划。”
他的目光投向王都的方向,继续说道:\"林恩现在气势正盛,贸然行动只会让东境最后的血脉也葬送在他手里。\"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火盆中的木炭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呜咽。
这时,艾丽莎走到帐门前,掀开厚重的帘幕,让凛冽的夜风灌进营帐。
\"我不会让林恩好过的\"。
她的声音比寒风更刺骨:\"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坐在我父儿的血泊中加冕为王。\"
阿诺德神色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丽莎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心惊的冷笑:\"既然东境的刀剑已经折断,我们就借别人的手来握剑。\"
\"借谁的手?\",阿诺德猛地站起。
艾丽莎的指尖重重地戳在地图上那片与东境接壤的疆域,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洛斯王国。\"
闻言,阿诺德心中一震。
\"你疯了?!\"。
阿诺德的眼中燃烧着不可置信的怒火。
\"那些豺狼这些年蚕食了我们多少边境领地?多少东境儿郎死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我当然记得。\"
艾丽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但你可还记得,是谁把父亲和威廉的头颅挂在旗杆上示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是林恩!那个篡位者!\"
阿诺德的拳头砸在桌案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可引洛斯人入境,就是把东境百年基业亲手葬送!他们会像蝗虫一样啃光每一寸土地!\"
\"那就让他们啃!\"
艾丽莎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我要让林恩的王座上长满荆棘,要让他每晚都梦见洛斯王国的铁骑踏碎他的美梦!\"
她抓起染血的地图撕得粉碎。
\"我宁愿把克兰王国送给洛斯人,也绝不能让林恩得到它!\"
帐外的战马突然惊惶嘶鸣,仿佛感应到即将降临的灾祸。
阿诺德望着妹妹扭曲的面容,恍惚间竟觉得陌生。
那个曾经会为领地孩童医治箭伤的温柔贵女,如今眼中只剩下噬人的恨意。
艾丽莎从染血的指间褪下一枚戒指,这是克兰王国王室的信物之一。
\"明天,我会亲自去见洛斯国王。\"
她将戒指按在阿诺德颤抖的手心里。
\"要么你帮我打开边境要塞的大门,要么就看着我去送死。\"
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像是亡魂在发出警告。
阿诺德望着戒指上凝固的血迹,突然意识到。
当这枚戒指越过边境的那一刻,整个克兰王国的命运都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戒指上的血迹在他掌心晕开,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阿诺德闭上眼,父亲尤里卡公爵被悬挂在旗杆上的头颅仿佛就在眼前晃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此前父亲让你嘱咐我...。”
阿诺德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
“要延续莱曼家族的血脉...。”
艾丽莎的冷笑像毒蛇般缠绕上来:\"延续血脉?\"
\"林恩的刽子手们连威廉才七岁的私生子都没放过!我们还有什么血脉可延续?\"
帐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帐篷上,如同两只纠缠撕咬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