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深沉，靖安伯府听雨轩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贾瑛斜倚在宽大的紫檀木圈椅里，长腿随意地搭在书案一角，手里翻着厚厚一叠还散发着新鲜墨香的卷宗，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啧啧啧…这锦衣卫的狗鼻子，办事效率是真他娘的高啊！”他翻过一页，看着上面某位须发皆白、今日在朝堂上撞柱子喊得最响的老大人，年轻时如何强占民田、逼死人命，如何收受盐商巨额贿赂的详细记录，忍不住笑骂出声，“才一晚上功夫，连人家小妾偷人的次数都摸清了？专业！真他娘的专业！”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时而摇头，时而嗤笑。昏黄的烛光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照出那双锐利眼眸中闪烁的寒芒。窗外秋风萧瑟，卷起落叶沙沙作响，更衬得室内一片肃杀。
翌日，天光微熹，金銮殿上。
庄严肃穆的朝会进行到尾声，龙椅上的年轻皇帝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朝臣，朗声道：“众卿，前日所议开海禁、通商利一事，朕思之再三，此乃利国利民之策。海禁一开，商路畅通，则我大周丝绸、瓷器、茶叶远销海外，可换回巨利充盈国库；海外奇珍异宝、良种作物亦能惠及百姓。更有甚者，海贸兴则水师强，可震慑宵小，保我海疆安宁！故朕意已决，即日起，废除片板不许下海之旧例，开松江、泉州、广州三地为通商口岸！”
贾瑛立马跳出来“臣附议！”
“轰——！”
两人一唱一和，金銮殿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名须发皆白、身着绯袍的老臣第一个扑了出来，涕泪横流，声音凄厉，“祖宗之法不可废！片板不许下海，乃太祖高皇帝为防倭寇、固海疆而定下的万世不易之规！此乃国本！岂能轻言废弃？陛下三思啊！” 他一边说，一边以头抢地，咚咚作响。
“陛下！海禁一开，倭寇必如蝗虫过境，蜂拥而至！沿海百姓将永无宁日！此乃引狼入室，祸国殃民之举啊！” 另一位干瘦的御史跳了出来，唾沫横飞，手指颤抖地指向皇帝身侧抱臂看戏的贾瑛，“定是此等奸佞小人，妖言惑主！蒙蔽圣听！臣恳请陛下诛此獠，以正视听！”
“对！诛奸佞！护国本！”
“祖宗之法不可违！陛下莫要听信谗言！”
“臣等宁愿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也绝不奉此乱命！”
群情激愤，唾沫星子几乎要淹没整个大殿。那些反对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引经据典，口诛笔伐，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将“开海禁”和提出此议的贾瑛生吞活剥。矛头更是直指贾瑛，什么“佞幸小人”、“祸国殃民”、“居心叵测”的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过来。
被点名的“奸佞小人”贾瑛，非但不恼，反而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他慢悠悠地踱步出列，走到大殿中央，玄色的伯爵蟒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哟！好热闹！”贾瑛掏了掏耳朵，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满殿的喧嚣。他环视一周，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那些叫嚣得最凶的老面孔，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混不吝笑容，语气却陡然转厉：
“祖宗法度？祖宗法度就是让你们抱着棺材板等死的吗？！”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商鞅变法，徙木立信，废井田，开阡陌，奖耕战！才有了秦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根基！若无此‘变’，何来强秦？你们口中的祖宗，难道是靠抱着几百年前的规矩，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才打下这万里江山的？！”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胡服骑射！赵武灵王力排众议，易胡服，习骑射，这才练就了一支横扫北疆的铁骑！若都像你们这般，抱着‘华夷之辨’的酸腐之见不肯变通，赵国早就被胡人踏平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狺狺狂吠？！”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贾瑛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回荡，带着金石之音，“国家政策，岂有一成不变之理？！世易时移，变法宜矣！若一味抱残守缺，闭门造车，不思进取，那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才是愧对列祖列宗！”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向那群脸色铁青的老顽固，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怒火：“瞧瞧你们！满嘴的圣人言，仁义道德！圣人不吃饭吗？圣人不花钱吗？！你们几句酸溜溜的圣人言，能让地里多长一粒谷子？能让边疆将士多一件棉衣？能让国库多一两银子？！你们何曾真正想过我大周朝的江山社稷？！何曾想过我大周朝千千万万的百姓？！！”
他指着那些叫嚣着要撞柱子的老臣，声音陡然拔到最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开个海禁，既没刨你们家祖坟，也没断你们家香火！你们就急得上蹿下跳，要死要活！不就是怕断了你们私下里那点见不得光的海贸走私的财路吗？！装什么大义凛然！至于倭寇之患…”
贾瑛冷笑一声，猛地一拍腰间悬挂的墨玉，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本伯爷亲自带人，把他们老巢都端了！人头都垒成了京观！如今东海之上，唯我大周水师旌旗猎猎！何来匪患一说？！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嗯？！”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狂风暴雨，又似惊涛骇浪，挟带着无可辩驳的事实和雷霆万钧的气势，狠狠砸在每一个反对派的心头！字字诛心！句句如刀！将他们的遮羞布撕得粉碎！将他们的虚伪面具砸得稀烂！
大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刚才还群情激愤的老臣们，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贾瑛所举的例子，皆是史册明载的铁证！他所言的海寇已平，更是无可辩驳的军功事实！他们那些引以为傲的“祖宗法度”、“圣人之言”，在这赤裸裸的现实和滔天军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