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若站在角落里,正看戏看得过瘾,眼前突然伸过一只大手,那手心里还捧着一把黑油油的瓜子。
她转过头去,对上的便是一双含笑的凤眸。安芷若被司徒晨的笑容,恍得怔在原地。
她前世几乎没见过司徒晨笑,没想到狗男人笑起来,如此摄人心魄。
她听闻东海有一种海妖,一旦双目与人直视,便可蛊惑人心,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被人蛊惑了般,如何也移不开眼睛。
司徒晨在妻子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痴迷神色,他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
他就说妻子不可能对他完全没有感情了,毕竟妻子前世,曾经那样毫无保留地爱过自己。
司徒晨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敢动,因为安芷若已经好久没用正眼看过他了。像今天这样失神的对望,只有在前世才出现过。
就在司徒晨面皮都要笑僵的时候,安芷若终于回神了。她在男人的大手中抓了一把瓜子,而后继续转头去看热闹了。
仔细看,能发现安芷若的耳根已经红透了,不过她不是羞的,而是气的,她被自己的没出息给气到了。
司徒晨那么可恶的性子,就算这副皮囊长得再好,她也不要。大不了今后找夫君,专挑好看的找。她就不信,整个大周朝没有人的相貌,能胜过司徒晨!
安芷若用余光,发现司徒晨向她挪了两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安芷若心中刚有些不满,却突然发现地上,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司徒晨是找了一个角度,为自己遮太阳。安芷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原来没有人是天生冷漠的,只看他愿不愿意对你好罢了。
安芷欣性格里的泼辣,就是随了董氏,可惜她的功夫还没到家,比起她母亲来,按芷欣还是显得太嫩。
刚才她毫无顾忌的出言指责自己的母亲,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在打量她。
董氏没打算惯着她,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按芷欣一巴掌,只打得安芷欣满头珠翠散落在地,半边脸颊,顿时红肿得老高,可见董事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安芷欣被打后,看着母自己的亲,不可置信问道:“你居然打我?你不仅要拿走我的东西,还打我!
父亲休了你就是对的,我也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娘!”
董氏被安芷欣的话,刺得双目通红,她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但手上的动作,可丝毫没有手软。
她没对安芷欣说教,只一把揪住她歪散的发髻,反正手抡圆了,就是一顿大嘴巴。
直抽的安芷欣口角流血,脸颊肿得老高,董氏才气喘吁吁地停手,而后指着安芷欣骂道:
“你个小畜生,看看你房里的东西,那样不是老娘给你的,就连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
想要断绝母女关系是吧?好啊,把你的命还给老娘,咱们就算彻底断绝母女关系了。”
安芷若被董氏毫不留情地一通毒打,当即便丧失了继续辱骂的胆量,她捂着红肿刺痛的双颊,呜呜地哭了起来。
董氏又看向躲在夫君身后的小儿子,对小厮命令道:“去把这个小崽子屋里的东西,都给老娘搬走,一帮白眼狼,今后休想花老娘一文钱。”
随后,董氏的视线又扫向安芷柔,但也只是顿了顿,便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命令小厮去安芷柔的房中搜刮。
她这个大女儿,虽然没选择跟她走,但也没说什么伤人的话。在他父亲针对她时,起码还扶了她一把。就冲这点儿母女情谊,那些东西就不往回要了。
周文远全程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大房的人蠢透了,好好的广阳侯不处好关系,竟是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最后竟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妻离子散。还有那个小姨子,真是蠢透了,说的那些话也着实该打。
本来看他还有几分姿色,还寻思着等找个机会,也尝尝她的滋味儿,就这种蠢货,白给他睡他都不睡,就怕粘上了甩不掉。
有广阳侯站在这儿镇场子,董氏的嫁妆收得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耀武扬威。
当小厮将大房中的东西,几乎搬空后,董氏才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相伴二十余年的枕边人,冷哼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便扬长离去了。
大房老爷看着自己屋内,那家徒四壁的光景,气得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但他还是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硬挤出一个笑脸,对广阳侯问道:
“侯爷,大哥已经按照你说的,与董氏和离了,接下来选拔安家子弟充军的事,不能再算上我这把老骨头了吧?”
广阳侯却笑得一脸和煦,仿佛他们又回到了相处和睦的时光,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大房老爷冷入骨髓。
“大哥既然将后院的事,都已经料理清楚了。就更应该到边塞去为陛下分忧啊。”
大房老爷闻言,气得目眦欲裂,他指着广阳侯质问道:“刚才不是你让我与董氏和离?然后就……”
说到这儿,他的话便戛然而止了,广阳侯只让他与董氏和离,并没有答应他和离之后,就不让他上战场了。
大房老爷看着广阳侯那得意的神情,气得肝疼。若不是打不过广阳侯,他这会儿真想冲上去,掐死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弟。
但他望着广阳侯那壮硕的身形,又如泄了气般,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广阳侯岂会看不懂他大哥眼中的杀意,只不过他不在意罢了,就凭这个酒囊饭袋,还想跟他动手,简直是找死。
大房这边没有热闹看了,广阳侯便带着司徒晨和自己的妻女,回到了二房。
今日他心情非常好,也等于变相为母亲报仇了。
自从丁氏入府后,母亲就没过过舒心日子,以至于身体每况愈下,后期完全都是靠着吃药,在维持度日。
就因为老侯夫人常年缠绵病榻,所以她最后被人下药,府上竟没有任何人发现,都以为她是久病不愈,最后撒手人寰的。
今天看到丁氏留下的子女活得不痛快,甚至妻离子散,广阳侯就觉得,心里的闷气消散了些许。
再看向司徒晨的眼神,不自觉间又多了几分满意。他命小厮取来珍藏多年的好酒,准备开两坛,与司徒晨畅饮一番。
司徒晨自然不会拒绝,他的酒量还是非常不错的,而且今天安家其余人的神色,都显得十分明快,想来与广阳侯一样,也是极痛快的。
只是当那两坛高度烈酒开封时,浓郁的酒香呛得安芷若顿时就皱起眉头。等下人提坛在她面前将酒斟满时,她猛然转过头去,呛咳起来。
司徒辰见此,快步的来到安芷若身后,拉着她的胳膊,将人从座位上带起来,快步扶到门口通风处。
当新鲜的空气吹散酒味道后,安芷若终于止住了呛咳,长长地缓过一口气来。
因为刚才她被刺激得厉害,此刻双眼中,各含着一汪清水,那模样真叫一个我见犹怜。
美人虽美,但司徒晨只因自己之前做的蠢事,而懊恼不已。
他知道妻子的酒量其实不差,如今这样连酒味儿都闻不得的原因,必然是之前他给灌酒留下的后遗症。
想到前世那个独坐月下,高举酒杯,吟诗作赋的妻子,不知这一世,还能不能看到那样的光景了。
安芷若在缓过一口气后,立刻甩开了司徒晨的手臂,转身对广阳侯夫妇和安逸风说道:
“父亲、母亲、兄长,芷若如今有些闻不得酒味儿,就不陪你们畅饮了,我先回房休息,你们尽兴。”
安芷若走后,广阳侯父子和林氏,显然也想到了那天,安芷若喝到昏迷,被抬回府的情形,脸色都渐渐沉了下来。
司徒晨虽然看出安家人在埋怨他,但他仍然走回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碗。
广阳侯父子俩对视一眼,也分别给自己斟满酒,而后轮番给司徒晨灌酒。
司徒晨明白父子俩的意思,所幸他今天也想大醉一场,于是便来者不拒地碗碗见底。
一大坛酒,足有三斤,几乎全进了司徒晨的肚子,喝完之后,他就控制不住的跑到净房去,一顿呕吐。
吐完之后,他仍然自觉地回到酒桌上,继续给自己猛灌。
等第二坛酒喝完,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林氏看着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司徒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他这样不会有事吧?需不需让府医给他看看,或者让下人给他熬一碗醒酒汤。”
广阳侯也有了醉意,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司徒晨,只觉得解气的冷哼一声,对妻子说道:
“请什么府医,熬什么醒酒汤,谁也不许管他,连客房都不用给他安排,就让他在地上睡!”
安逸风比广阳侯醉得还厉害,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司徒晨身边,用脚拨了拨他的手臂。
见司徒晨醉死过去,完全没有反应,对母亲父亲摆摆手,便摇摇晃晃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林氏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是被广阳侯拉走了。
安家三人离开没多久,安芷若便出现在饭厅门口,她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司徒晨,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