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煦原本与陈月曦坐在一处，见屹川来了，又忙上前打招呼，手里端着酒杯：
“这位少侠应当就是月曦的义兄了！鄙人青溪翟煦，早听说少侠胸怀大志，身手不凡，今天也算是一睹真容。”
陈月曦连忙上前笑着托举一句：“这位是我在千愿坞实习时的前辈，教会我许多。”
“原来是翟前辈，”屹川不敢怠慢，又忙着行礼，“久仰久仰！”
“不敢当，你们在开封城里也是出了名的侠客，不必如此自谦。”翟煦轻笑两声，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
“听闻前些日子少侠单枪匹马从绣金楼重重包围之下闯了出来？为首那人还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红眼，如此大侠，我敬你一杯。”
他说着便将酒杯举起。
屹川一顿，没敢接，瞥向一旁正倚靠着墙壁看热闹的我。
他当然不敢接，是潭当归取大义舍小义毅然决然赴死才换来他一线生机，况且后来红眼不仅没死，还追到千愿坞把千愿坞烧了。
估计翟煦也是一时道听途说，外加一点对我的滤镜安在屹川身上，才会在没仔细打听这些江湖传闻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凡红眼去烧千愿坞的时候他多看回头一眼，可能就知道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了。
屹川不接话不喝酒，翟煦反应过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起身从旁边桌位上随意拿起一满杯，上前两步站到屹川身侧，微微弯腰行礼：“屹川马上要入伍，军营之中禁酒，他需得提前适应，这杯我代我兄弟，翟前辈莫怪。”
说着，我仰头将烈酒灌进喉咙，辛辣感如同跳了霹雳舞那样顺着食道直直划进胃里。
“是我考虑不周！”翟煦笑了两声，也仰头一饮而尽。
“哎，什么禁酒，都是名义上的禁酒罢了。”赵大此时也探着脑袋凑过来，端起一杯酒递给屹川，“现在又没行军，也没入伍，喝就是了！”
屹川观察我脸色，看见我微微点头才将酒接过：“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给台阶下，反正刚才那杯已经被我代着喝完了，现在屹川没有不喝的道理。
他们凑到一处聊起天来，陈月曦便自然而然的推着龟奶奶往相对清净处走。
我也跟上她脚步，继续向前。
迟大万坐在圆桌旁边，嘴里塞着点心，见我们来了，连忙凑上来问：“什么时候开席？我有点饿了。”
“再等等，还有贵客没到。”我轻笑一声，“垫垫肚子，实在不行，你上后厨报屹川的名号，先吃一顿，没人怪你。”
“真的？那我可真去了！”
“快去吧。”
迟大万两只眼睛闪着光，挤过人群时险些被打闹的三小只老鼠绊倒：
“小福！说好的一天一块，不能多吃。”
“今天为大哥哥饯行，多吃一块梨花糖怎么了！”
“小福小寿别闹了，给我留一块呀。”
小福跑在最前面，一转身绕到薛丑身后，抱住他大腿回头冲小寿吐舌头：“就吃就吃，你来抓我呀，抓到了分你一半。”
薛丑下意识将手举起以免手肘碰到三个姑娘，低头摸了一把小福头上的老鼠帽子：“福丫头，吃多了当心牙疼。你们一边儿玩儿去，这里人多，磕到碰到可就麻烦了。”
“我们灵活的很，碰不到，放心吧。”
小福绕着薛丑乱跑，小寿也跟着她乱转，直到一抬眼看见我，于是将心思打到我身上，调转方向走来：“大个子，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给我端上来呀？”
“去去去，小孩儿单独一桌。”我忽然想到什么，蹲下身子将三个孩子招呼到跟前，压低声音道，“你们要是无聊，就去找找一个叫赵承宗的小男孩，他是当朝宰相赵普的长子……”
“我好像看见他了，是不是还披着一个红斗篷？”
“对，就是他。”
“原来他是……！”小禄半句话没说完憋回去了，“那咱们去找他玩？等开宴了再回来也不迟！”
“好呀好呀。叫着那个小哑巴，我们一起！”
仨小孩瞬间达成共识，我站起身：“去吧，记得回来就行。”
支开三个小孩，薛丑缓步向我走来：“这宴可太热闹了，你在开封城干的挺大，寒香寻要是知道，估计也会很骄傲的。”
“但愿吧，她之前还一直不让我入江湖来着，”我找了个长条板凳坐下，“还欠着你们九流门一场，我都记得呢。”
“你记得就好，忘了我自然会提醒你。”薛丑笑道，伸出酒杯隔空同我示意。
我将杯中酒满上随后一饮而尽，一抬头正巧看见晋中原和蒲先生并肩从楼梯口走上二楼。
“薛前辈，贵客来了，我先迎一下，改日再叙。”
薛丑顺着我目光看到他们两人便心领神会：“少侠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我端着酒杯，路过正跟赵大哥喝酒的屹川时顺道把他也一起拎上。
“这位是赵普，宰相，”我压低声音，“最后一位客人也到齐了，一会儿你估摸着再聊五块钱的就准备准备开宴，该讲的都记住没？”
“记住了。”
毕竟是屹川的酒宴，要迎贵客也得让他出面，我不能喧宾夺主。
“二位少侠，好久不见。”蒲先生先一步同我们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屹川已经适应了席上节奏，说起话来也是得心应手，“那日追查生金瓯还多亏了蒲先生援助，一直没来得及道谢，今日我敬先生一杯。”
这些词都是我一天前跟他串通好的，否则就凭那天的一面之缘，还有那本论语，屹川能记住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礼数不能落。
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又凑到赵大哥身边去了。
“住处已经置办好了，就在你们药铺后院斜对面，要是不方便，也可以在房屋后墙上开个门，这样正对后院，也方便进出。”赵光义向我靠了靠，语气平淡。
“那先谢过、阿晋了。”
“无妨，少侠帮了我许多，这不算什么。”
赵普和屹川还没聊几句，便被赵大哥催着开宴。
“人也确实是到齐了、”屹川自己给自己满上一杯酒，起身走到二楼正中央的位置，端住酒杯，“那我就讲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