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屿站在玄关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
屋内飘来红烧鱼的香气,鹿卿在厨房哼着歌,丧彪蹲在料理台上偷吃鱼片——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真的没人?”祁北屿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保镖队长擦了擦额头的汗:“祁总,我们检查了三遍,连衣柜都翻过了,确实没有可疑人员。”
祁北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分明看到了那个黑色衣角,就像当年五岁在父亲书房外瞥见的那抹黑影一样真实。
但此刻,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北屿?”鹿卿端着菜走出来,粉色围裙衬得他腰身纤细,“洗手吃饭了。”
祁北屿机械地点头,目光却仍扫视着客厅每个角落。
窗帘纹丝不动,沙发底下空荡荡的,连阳台的花盆他都亲自检查过——确实没有人。
“你脸色很差。”鹿卿放下盘子,冰凉的手指贴上他的额头,“发烧了?”
祁北屿抓住那只手,将它按在自己胸口:“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能感觉到鹿卿手腕处跳动的脉搏,那么鲜活,那么脆弱。
如果真有人潜伏在家里,如果那个黑影是冲鹿卿来的……这个念头让祁北屿胃部一阵绞痛。
丧彪跳上餐桌,大摇大摆地走向鱼盘,被祁北屿一把拎住后颈:“不准偷吃。”
“喵!”丧彪不满地扭动,爪子在空中乱抓。
鹿卿轻笑出声,从祁北屿手里救下炸毛的小猫:“它今天帮你找了好几圈'入侵者',该奖励一条小鱼干。”
祁北屿看着鹿卿逗猫的样子,粉色嘴唇微微上扬,眼角的小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这样美好的画面,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晚上跟我去公司。”他突然说。
鹿卿抬头,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
“我……有个会要开到很晚。”祁北屿避开他的目光,“你可以在休息室等我。”
实际上他根本不敢让鹿卿离开自己的视线。那个黑影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脑子里,让他坐立难安。
鹿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没有拆穿:“好啊,正好带丧彪去公司转转,反正没什么事。”
祁北屿松了口气,夹了块鱼肉放到鹿卿碗里:“多吃点。”
饭桌上,丧彪坚持不懈地偷鱼,祁北屿坚持不懈地阻止它,最后演变成一人一猫隔着餐桌对峙。
鹿卿笑得肩膀直抖,录下视频发到了朋友圈:【家养小疯子vs家养小疯猫】
祁氏集团总部灯火通明。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茶水间,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祁总带着'老板娘'来加班了!”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戴眼镜的帅哥是吧?怀里还抱了只银渐层!”
“祁总刚才居然对我笑了!虽然笑得像面部神经抽搐,但确实是笑了!”
市场部的小张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最可怕的是,刚才我去送报告,听到祁总在休息室门口说'乖,再吃一口'!”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脑补着活阎王哄人吃饭的画面,集体打了个寒颤。
会议室里,祁北屿心不在焉地听着季度汇报,手机屏幕亮着——是休息室的监控画面。
鹿卿正靠在沙发上看书,丧彪蜷在他腿上打盹。
“祁总?祁总?”财务总监小心翼翼地呼唤,“您对这个方案有什么意见?”
祁北屿猛地回神,目光从手机上移开:“重做。”
“可、可这是第三版了……”
“那就做第四版!”祁北屿烦躁地扯松领带,“数据模型漏洞百出,市场分析一塌糊涂,你们是拿脚写的方案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
员工们交换着眼色——熟悉的活阎王回来了,对味了。
手机突然震动,鹿卿发来消息:【丧彪在你文件柜上睡着了,要抱下来吗?】
祁北屿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不用,让它睡。你饿不饿?我让人送宵夜。】
发完消息,他抬头发现全会议室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立刻板起脸:“看什么看?继续汇报!”
凌晨一点,会议终于结束。
祁北屿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鹿卿和丧彪头靠头睡在沙发上,一本经济学着作摊开在胸前。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书拿开。
鹿卿的眼镜滑到了鼻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祁北屿忍不住伸手,指尖刚碰到他的脸颊,丧彪就警觉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嘘……”祁北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把猫抱到一旁,“别吵醒他。”
丧彪歪着头看他,突然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脸,像是在说“原谅你了”。
祁北屿失笑,揉了揉猫脑袋:“明天给你买最贵的罐头。”
回程的车上,鹿卿困得东倒西歪,最后干脆枕在祁北屿肩上。
祁北屿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鹿卿的发梢。
“北屿……小疯子”鹿卿半梦半醒地嘟囔,“别怕……我在呢……”
祁北屿胸口一热,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睡吧。”
别墅里静悄悄的。
祁北屿破天荒地没有缠着鹿卿亲热,而是早早洗漱上床,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你今天很反常。”鹿卿转过身,指尖描摹着他的眉骨,“到底怎么了?”
祁北屿抓住那只手,贴在唇边轻吻:“可能是太累了。”
他没法告诉鹿卿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听起来像个拙劣的恐怖故事。
但身体比语言诚实——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圈着鹿卿的腰,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
丧彪跳上床,习惯性地往两人中间挤,被祁北屿拎到床尾:“今晚不许捣乱。”
小猫不满地“喵”了一声,赌气似的背对他们蜷成一团。
鹿卿轻笑,凑近祁北屿耳边:“祁医生今天不需要'特殊治疗'了?”
若是平时,这种挑衅足以让祁北屿化身饿狼。
但今晚,他只是把脸埋进鹿卿颈窝,闷闷地说:“让我抱会儿就行。”
鹿卿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回抱住他:“做噩梦了?”
祁北屿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鹿卿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鼻尖,这是他唯一能确认的安全感。
夜深人静,祁北屿却睁着眼无法入睡。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
他死死盯着那道光线,生怕它突然被什么影子遮住。
凌晨三点,丧彪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耳朵竖得笔直,警惕地看向卧室门口。
祁北屿立刻绷紧身体:“怎么了?”
丧彪跳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鼻子贴着门缝嗅了嗅,然后回头冲祁北屿“喵”了一声。
祁北屿轻轻放开熟睡的鹿卿,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
“错觉吗……”他喃喃自语,却注意到丧彪仍盯着通风口的方向,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
祁北屿蹲下身检查通风口,螺丝似乎有些松动,但看不出明显被撬动的痕迹。
他伸手想拧紧螺丝,丧彪却突然扑上来咬住他的袖口,死活不让他碰。
“放手,傻猫。”祁北屿低声呵斥。
丧彪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罕见的恐惧,死死拽着他往后退。
这一刻,祁北屿几乎要相信动物真的能感知人类察觉不到的危险。
“北屿?”鹿卿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怎么了?”
祁北屿迅速抱起丧彪回到床上:“没事,它做噩梦了。”
他重新躺下,把鹿卿和猫一起搂进怀里,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通风口,直到天光微亮。
第二天早晨,祁北屿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公司开会。
出门前,他安排了八个保镖守在别墅各处,甚至让人检查了所有门窗和通风管道,他感觉自己应该相信小猫咪的直觉,万一那个通风口真的有人呢,不得不防。
不过这么多保镖,应该没人能进来了吧。
“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他冷着脸命令,“鹿卿要是少一根头发,你们就都别干了。”
保镖们战战兢兢地点头,目送老板的车驶离小区。
会议室里,祁北屿一边听汇报一边开着视频通话。
手机屏幕上,鹿卿正在书房工作,最近鹿卿找了个网上兼职的工作,丧彪趴在他膝盖上打盹。
“祁总,关于南城项目……“项目经理刚开口,就被祁北屿抬手打断。
“等一下。”他凑近手机,“鹿卿,你背后书架上的文件是不是动了一下?”
视频里的鹿卿回头看了看:“没有啊,可能是丧彪刚才跳上去碰的。”
祁北屿眯起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示意会议继续,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手机屏幕。
两小时后,财务总监正在分析季度数据,祁北屿的手机突然黑屏了。
“怎么回事?”他猛地站起来,疯狂点击屏幕,“鹿卿?”
手机彻底没电关机了。
祁北屿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爬上来。
“会议暂停!”他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冲,“所有人原地待命!”
秘书追出来:“祁总,十分钟后还有董事……”
“取消!全部取消!”祁北屿已经冲进了电梯,疯狂按着关门键。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连闯四个红灯。
祁北屿的手指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他不断回想着视频中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鹿卿背后的窗帘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就像昨天他看到的那样。
“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他自言自语,却把油门踩得更深。
楼下,保镖们仍尽职地守在各自岗位。
祁北屿冲进电梯,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鹿卿!”他一把推开开门,“你在哪?”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书房、卧室、厨房、浴室……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
更可怕的是,丧彪也不见了。
祁北屿的血液瞬间凝固。他颤抖着拨通保镖队长的电话:“人呢?我让你们看着的人呢?!”
“鹿先生一直在家里没出去啊!”队长声音里满是困惑,“我们一直守着大门和消防通道,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祁北屿挂断电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通风口的螺丝钉不见了,盖板微微错位,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缝隙。
“通风管道……”他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祁北屿一脚踹开盖板,狭窄的管道里飘出一缕淡淡的烟味。
他打开手机闪光灯照进去,管道内壁上赫然有几个新鲜的划痕,角落里还散落着几个烟头和几个空饭盒。
“目测三天……”祁北屿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有人可能在这里藏了三天……”
保镖们闻讯赶来,看到管道内的景象后集体变了脸色。
队长哆哆嗦嗦地解释:“祁总,我们真的检查过通风系统,通风管道,但这个是老式的别墅,有的管道太窄了,正常人根本钻不进去,所以这个我们就没注意,而且这个正常人肯定是钻不进去的啊”
“正常人?”祁北屿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得吓人,“你们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家,迷晕我的人再带走的,是'正常人'?”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顿时鲜血淋漓。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得先找到鹿卿。
“搜!把整栋楼翻过来也要找到他!”祁北屿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查监控,查出入记录,查一切可疑人员!”
保镖们四散而去,祁北屿则跪在通风口前,一寸寸摩挲着检查着管道,他身体很娇小,比鹿卿的身体还要纤细,挤一挤就能从管道内爬进去,但是其他人肯定是进不来的。
像那些保镖,一个个五大三粗,当然进不去,也就不会把这种小地方计算在内。
突然,他在管道边缘发现了几根银色的猫毛——丧彪的毛。
“小家伙……”祁北屿的喉咙发紧,“你一定试图保护他了,是不是?”
他顺着管道走向来到大楼外侧的通风口,在灌木丛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丧彪。
小猫软绵绵地躺在草地上,呼吸微弱,嘴边还沾着可疑的白色粉末。
“迷药……”祁北屿小心翼翼地把丧彪抱起来,心脏抽抽的疼,有点窒息,“他们迷晕了你,把你丢在这里……”
丧彪的爪子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梦里还在战斗。
祁北屿轻轻抚摸它的毛发,突然注意到小猫前爪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血迹,但不是它的。
“鹿卿……”祁北屿把脸埋进丧彪柔软的毛发里,肩膀微微发抖,“你最好没事,否则我会让整个世界给你陪葬……”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没有归属地。
祁北屿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谁?”
沉默三秒后,只听见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祁总,想要你的玩具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