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炎完全无视了站在门口表情复杂的祁北屿和鹿卿,目标明确,直接就进了家门,精准地停在了紧闭的客房门前。
那架势,仿佛门后藏着稀世珍宝,而他是唯一的寻宝猎人。
“大哥!” 祁炎敲门的动作跟他的人一样硬邦邦,梆梆梆三下,短促有力,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声音的硬度却像遭遇了强酸腐蚀,瞬间融化得一塌糊涂,“大哥……开开门嘛……” 那语调,黏糊糊的,拖着委屈的尾音。
祁北屿抱着,鹿卿抱着炸毛的丧彪,两人一猫排排站在走廊入口处,表情一致地进入了吃瓜模式。
门板纹丝不动。
祁炎高大的身影杵在门口,那画面极具冲击力——一米九五的壮汉,西装包裹着鼓胀的肌肉线条,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此刻低垂着,肩膀也垮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种被抛弃的大型犬科动物的落寞气息。
“哥……” 祁炎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更低了,带着点可怜巴巴的试探性颤抖,他甚至还用指关节在门板上轻轻刮了两下,“我知道错了……烙哥哥……”
最后那三个字,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石破天惊的杀伤力,这个称呼是祁烙和祁炎特有的称呼。
祁北屿明显感觉怀里打瞌睡的都精神了点儿:“喵?”(咋回事?咋突然变称呼了?)
丧彪则用爪子拍了下鹿卿的手臂:“喵!”(肉麻死了!好油腻!)
门内沉寂了几秒,传来祁烙压抑着烦躁的声音:“没生你气!回去!我……我在这住两天清净清净!” 声音有点闷,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祁炎一听“回去”两个字,整个人仿佛被最后那根稻草压垮。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
“呜——哇……” 一种介于哽咽和嚎哭之间的声音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控诉。
最绝的是,祁北屿和鹿卿都清晰无比地看到,两颗豆大的、滚圆的眼泪,“啪嗒”、“啪嗒”,精准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祁炎是真哭了!泪珠儿砸地板的那种!
他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更用力地用头抵着门板,像个要不到糖而撒泼的孩子,尽管这孩子体格实在壮硕了点,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破碎感:
“烙哥哥……你不要炎炎了吗?”
“小时候……呜……小时候我帮你打跑那些坏孩子……你说你最喜欢炎炎的……怎么现在……现在就不要我了呢?”
“我什么都不要……就想离你近点……给你搓背……陪你睡觉,对你好一点……呜呜……”
那情真意切的控诉,配上那张布满委屈和泪痕的、棱角分明的帅脸,反差感强烈到让站在走廊口的两人一猫集体石化。
祁北屿嘴角抽搐:“???”这是祁炎?他不是一向骚包的不行,天塌下来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现在还哭了,被魂穿了吧?一定是!
鹿卿:“……” 虽然有所猜测,但亲眼看到祁炎用“烙哥哥”和眼泪发动攻击,还是有点猝不及防的震撼。
这杀伤力……祁大少怕是扛不住。
丧彪:直接爪子捂眼,尾巴烦躁地拍打鹿卿的手臂:“喵嗷!”(没眼看!太掉价了!辣眼睛!)
“……” 门内死寂一片。
但这短暂的沉默仿佛给了祁炎某种信号——有效!继续!反正这个哥哥最吃这一套了。
他抹了把脸(蹭得西装袖子都湿了),哭得更投入了,声线颤抖得能唱咏叹调:
“哥……哥哥……你开开门……我保证……我保证不跟你抢被子了……我保证……呜……不乱动……我只想看看你……”
祁烙的防线,大概就是在“烙哥哥”和回忆杀面前崩塌的。
咔哒。
门锁轻响。
门被拉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祁烙那张写满了疲惫、无奈和不自在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眉头拧得死紧:“哭什么哭!丢不丢人!祁炎!你多大了?!”
祁烙吃这套!绝对是!而且看样子是刻进dNA里的吃这套!关键是这套只有祁炎对他使用有效果!
“哥……”祁炎一看门开了条缝,立刻收住了哭嚎,切换速度之快堪称影帝,但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望着祁烙,像只害怕被再次遗弃的大狼狗,“你不生气了?”
祁烙看到他脸上的泪痕,目光不自觉地闪了闪,语气却不自觉地放软了:“没生气!说了没生气!” 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祁炎灼热的视线,但也没关上门,“我就是……想静静!你看小北这儿也挺好……”
“不好!”祁炎毫不犹豫地打断,声音又带上了一点哭腔的余韵,可怜又执拗,“没有烙哥哥的地方……一点也不好……”
绝杀!
祁烙脸上最后那点强撑出来的冰冷彻底龟裂。
他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认命似的吐出一口浊气,把门缝开大了一点:“行了行了!吵得我头疼!进来!”
祁炎那张刚被泪水洗礼过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巨大、明媚到晃眼的笑容,前一秒还是哭唧唧的“惨”字当头,下一秒就是“幸福”溢于言表。
“谢谢烙哥哥!”他声音洪亮,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二话不说,庞大的身躯灵活地从那点门缝里挤了进去,生怕祁烙反悔似的。
砰!
门被祁炎从里面迅速关上、反锁。
气氛瞬间安静了。
祁北屿和鹿卿面面相觑。
祁北屿:“我刚刚是看到了魔术表演对吧?”
鹿卿:“……嗯,堪比川剧变脸。”
但安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隔音良好的实木门板后面,传来了清晰的对话声,音调还不低:
祁烙明显在骂:“……祁炎!松手!勒死我了!”
祁炎黏糊糊的声音:“哥……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烙哥哥你好香”
祁烙:“热死了!滚去洗澡!一身味儿!”
祁炎:“哦……那烙哥哥你帮我放水……”
祁烙拔高声音:“祁炎!你别得寸进尺!自己放!”
祁炎(委委屈屈):“……那烙哥哥你等我洗好……”
祁烙(崩溃):“谁要等你啊!我要睡觉!”
祁炎(欢快):“那我洗快点!五分钟!哥你别锁门啊!”
祁北屿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肩膀一抖一抖。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客房门口,撅着屁股,像个小贼一样把耳朵使劲贴在门板上,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噗……哈哈哈……二哥这画风……大哥快被逼疯了吧……” 他边听边乐。
鹿卿看着自家这位前一秒还疯名在外的爱人,此刻毫无形象地趴在别人门上听墙角,扶了扶额,眼底却都是纵容的笑意。
“小屿,”鹿卿走过去,从后面轻轻环住祁北屿的腰,避开了他后背的伤处,把人往回带,“非礼勿听。”
顺便用脚尖拨了拨地上因为主人贴墙根也好奇地跟着一起扒拉门的丧彪:“丧彪,走了。”
丧彪正学祁北屿的姿势扒门缝呢,被鹿卿这么一拨,不满地“喵”了一声,但还是调转毛茸茸的脑袋,蹦跶着去追地上滚动的一个小毛球了。
也有样学样,从祁北屿怀里跳下去,追着丧彪跑了。
热闹?没有小鱼干重要!
“哎呀,听听嘛,多有意思!” 祁北屿半推半就地被鹿卿从门口“拔”了起来,还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祁北屿内心疯狂大笑:二哥为了赖上大哥真是拼了啊!哭包攻?新鲜!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不过大哥那样子……啧啧,口嫌体正直,明明心疼得要死吧?
祁北屿是完全不介意的,反正又没什么血缘关系,对外也是一直称祁炎是家里的小管家的,丝毫不影响他俩的进展。
不过嘛,事情变得复杂了,随他们去吧,又不一定真的能走到最后,凡事看命。
鹿卿没给他继续八卦的机会,半抱半哄地把人带回了主卧。
“趴好。”鹿卿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祁北屿撇撇嘴,但还是乖乖趴在床上,把后背露出来。折腾一早上,伤口处的纱布边缘似乎又有点点渗液。
鹿卿小心翼翼地解开固定用的医用胶带,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生怕弄疼了他一点。
微凉的消毒药水和药膏的触感贴上皮肤,带来一丝清爽感。
“卿卿……”祁北屿侧着头,下巴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从下往上看着鹿卿专注给他上药的侧脸。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那张脸俊美到让人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你怎么这么好呀?” 祁北屿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刚吃完大瓜的满足和对爱人的无尽依恋,幸福得直冒泡。
鹿卿专注于手下的动作,没理他。
小疯子现在整个人都甜得齁人了,跟刚才趴在人家门上偷听的贼样判若两人。
“卿卿~”祁北屿得不到回应,不死心地把脸又往鹿卿那边凑了凑,像只蹭主人腿的猫咪,“我刚才是不是超乖?都没去捣乱?”
鹿卿叹了口气,用沾了药的棉签轻轻点了下他某个还在泛红的小水泡:“你要是乖,就该时刻记着自己是个伤员。趴好,别乱动!”
“哦……”祁北屿悻悻地把脸转回去,几秒后又憋不住,“卿卿,你说大哥和二哥他们……唔!”
鹿卿忍无可忍,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他一边脸颊上,成功把他的八卦之火暂时按灭:“别人的事少操心。操心操心你自己。”
他开始给那些结痂和微创的地方覆盖新的无菌纱布,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清冷,但细听之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训导意味:“以后再遇到那种情况,别那么莽撞冲在前面。”
“那不行!”祁北屿想也不想就反驳,激动地微微抬起了头,“谁让他们想伤害你!冲我来的我能忍,冲你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 琥珀色的眼睛里那股护食般的狠劲儿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