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直雌不顶用,倒是雄虫阁下很争气,他理解的雌父是父亲,狐疑地看了自己,又看了安德森半天,没有将雌父叫出口。
毕竟他们说不上略有差别,只能说两模两样。
他被安德森带上星舰,看着笼子里的沙迦,又疑惑道:“这是……谁?”
靳烛幽好容易从一个封闭的舱室里逃出来,这只虫上来就牵他的手,还想把他塞回去。
安德森瞟了还在昏迷的沙迦一眼,将靳烛幽看向那处的头掰了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造谣:“这是坏虫。”
从理法上讲,他说得也没错。
ooi忍不住冷笑一声。
星舰的驾驶舱就一个位置,雌虫确认了靳烛幽记忆停留在小崽子时期,认为自己尚且年幼的靳烛幽无所顾忌,眼前这个人肩宽腿长,肌肉放松时候又很软弹,索性将安德森当成大抱枕,圈着他的腰对坐着窝在他怀里。
雌虫压着耳根的热气,轻轻抬着腰将雄虫往更舒服的大腿肉上托了托。
靳烛幽好奇地趴在他的肩上四处打量,指着一个方块形状的操纵杆问道:“我喜欢那个,我可以用我的肉和你换吗?”
安德森愣住了,ooi也愣住了,他半晌反应过来,将这当做一句童言,轻拍着雄虫的背哄道:“我回去可以给你很多,不用用肉来换。”
“但是师父说,什么都不要的人,想要的更多。”靳烛幽忽然抓紧了他的肩膀,“你想要我全身的肉吗?”
安德森察觉到他的害怕,看着他的眼睛道,有些莫名地问道:“不用,我要你的肉做什么?”
上将眼神又变得凌厉而危险,难道在边际星的时候,有虫想吃雄虫的肉?
靳烛幽开口想说什么,但是抿了抿唇,又闭上了。
“你是……好人。”这回雄虫抓住他的肩膀,笃定道。
安德森失笑,失忆前的雄虫连笑都得藏三分,说话都半真半假,失忆后的虫倒是简单天真到可怕,旁虫不吃他的肉,这只虫便能跟着走……
他哽住了。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这只虫变成那样的呢?
安德森忽然将雄虫揽进怀里,他埋在他的肩膀上,哑着嗓子道:“这次清查完,就跟我回家吧。”
“如果你是无辜的,就跟我回家,如果你不无辜,就锁在家里,作为惩罚,哪里也去不了……”
说着说着,安德森也觉得这种惩罚荒唐得可笑,但凡他还剩一点职业操守,都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下去。
他紧紧揽着雄虫的腰,像是生怕下一刻,他也要像烟一样消散了。
沙迦一时半会跑不了,安德森需要先去维克索分配的住所搜集这次刺杀的线索,在密林中的搜查一无所获,靳烛幽现在也失忆了,不如先从相对明确的嫌疑虫入手。
开始他觉得维克索是向贵族卖好,所以敢于前来刺杀,但杀死一族上将的罪名,同样也是受虫以柄,他虽为利所驱,却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能让他坚定地前来刺杀,利诱不足以使这只一贯谨慎的虫去冒这样大的风险,安德森更倾向于维克索手上也有贵族的把柄,从而才敢于冒险来刺杀,而不担忧在刺杀后被背刺反打。
在这一点上,上将和靳烛幽的脑回路达到了出奇的一致。
现在要做的便是,在那些贵族毁尸灭迹之前,先将把柄翻出来。
靳烛幽忽然揪了揪他的领口:“好……人,有杀气……”
安德森握紧了军舰操纵杆,下一刻,左舷窗忽然被狠狠撞击,相比起军舰,这艘骤然撞来的小型星舰下场更倒霉,一半的舱体几乎凹陷,一只虫满脸淌血地坐在驾驶室。
安德森眉心一跳,伸出机械臂稳定了旋转下坠的小星舰,看清了坐在驾驶室的虫是谁后,脸色忽然一白。
是福克斯子爵带来的那只雄虫,他不知为何还留在戴斯勒星,驾驶星舰,还撞上了安德森的军舰。
即便有星网监控,使得一只军部保护下的雄虫阁下遭受损伤,安德森也是必须被问责的,如果受伤严重,甚至可能被那些看不惯第一军多时的老东西利用,发配给雄虫作雌奴。
他想到那些虫会来阻止他,但是没想到他们敢牺牲一只雄虫为代价,手段会如此下作。
相对于他,靳烛幽倒是通透,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蠢蛋会自己撞车:“碰瓷?”
模糊的记忆回归了一点,可惜是没用的记忆。
“是构陷。”安德森纠正道,他暂时也想不出方法应对,星网应当完完整整拍下了这一幕。
甚至更糟糕的是,与另一只雄虫星舰相撞的时候,还有一只雄虫坐在他怀里,流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安德森想都不敢想。
毕竟有丰富的临场经验,安德森沉下气来,见那雄虫还剩一口气,将星舰往后边的守卫军军舰随手一抛,后面的虫一脸懵地接住了,往里头一看,发现是一只满脸是血的雄虫,还因为被当球扔来扔去,晕得七荤八素的。
这一抛,倒是将他们给拦住了,忙不迭送雄虫阁下去医院,让这其中夹杂的一些贵族眼线也有些猝不及防。
谁能想到这只雌虫头铁,真的敢把撞的雄虫就随手甩下了。
好在围住维克索住宅的是军部虫,安德森顺利进去,看着翻新了一层的院落冷笑一声,他们都来边际星不久,资产储备应该都还在主星才是。
受贿不少。
对这只虫,他也还算了解。维克索极为谨慎,最紧要的东西一定会留在他觉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上将在屋内可疑的地方敲敲打打,旋转床头的浮雕时,木质地板忽然向两侧收缩,露出一条阶梯来。
安德森看着这条通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入口处迟疑了很久,咬着下唇忍住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分明已经在地平线接受特训,他不应该怕这些了才是。
可今天撞到雄虫,想到他可能的结局,一直被压抑的恐惧忽然又翻江倒海一般汹涌而来。
万一他摆脱不了怎么办,万一和当初那只虫所说的一样,这些都是一种虚无缥缈却难以抵抗的宿命怎么办,他又会被关进这样的牢笼中,这次是一生都得不到解脱……
即便冷静下来或许会有别的解决之法,面对扑面而来的黑暗,安德森还是揪住了自己的领口,像是回到当初那只衣衫褴褛的小虫崽的躯壳中。
他的手被虫握住了。
上将回过神来,靳烛幽抬起眼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将紧握的拳头揉开,软和的手心相扣:“好人……不用怕,我不怕黑,陪你……”
他不是一只虫了。
安德森松了松肩膀,回握住靳烛幽的手,雄虫眼眸同样幽暗,但藏着琐碎的星,上将仿佛溺水的虫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知后觉的,耳根也有点发烫。
真是出息,堂堂上将,竟然还要小虫崽安慰。
靳烛幽看着眼前黑漆漆的通道迟疑了一下:“我好像去过类似的地方……”
安德森想让他呆在外面,但是靳烛幽还是向前走:“……好像有虫,关在里面。”
听到这句话的安德森步履微顿,他低头看着靳烛幽,握着雄虫的手不自觉地一紧:“……什么?”
靳烛幽却似乎也觉得有些费解,不再开口了。
通道尽头是个密室,里面没有虫,只是放置了一些简单的物品的密室,安德森逐一扫过,这位副官的性情和他截然不同,待人异常温和,在军部交际上很活跃,工作中有些过分追求完美,做事过于精细。
所以在得知异兽潮时这只虫只派出两队巡防虫,安德森便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里的好一些物品都标着名姓,有一些是收的昂贵的画作或名酒,达到了贿赂线,足以作为证物,还有些是用塑料袋包裹的东西,大概是一些案件中被藏匿的证据,分门别类,一尘不染。
维克索将这些物品,逐一从主星运来了这里,很可能动用了副官权限,在跃迁时将东西存放在了物资舱。
上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枉他将维克索提到身边,竟不知他还有这种本事。
安德森多少可以猜到,这些都是一些所谓的大虫物的把柄,在关键时刻能起到威胁作用。
难怪在维克索上任后,他推进事情要比从前顺畅很多。
这种手段绝不能姑息,安德森宁愿麻烦一些,也不愿意第一军和那些贵族虫有这种复杂的利益勾缠,否则到最后要做什么也束手束脚,平民法案的千里之堤,很可能就溃于这样的蚁穴。
越是向上走,越要谨慎。
更何况这种手段极为下作,若没法一直将这些虫压着,遭到反噬也是早晚的事。
他捂了捂自己的领口,在这个地下室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听着小雄虫好奇地感叹,才感觉放松一些。
安德森逐一看过去,寻找着他所熟悉的来自边际星的名字。
在尽头,他终于停了下来,上面写着“斯莱·福克斯”,揭开特质密封袋,那是一个已经不再发光的等离子环。
是这次二重异兽潮爆发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