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将雨幕撕成碎片,韩默的耳膜被引擎轰鸣震得生疼。他护着颜姝缩在承重墙后,看着悬停的直升机舱门缓缓打开——本该垂下的救援软梯纹丝不动,反倒有五个全副武装的黑影顺着速降绳滑落。
\"这不是缉私队的人。\"老刀贴着墙角移动,沾血的潜水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那些黑影的防弹背心上印着模糊的船锚标志,与三天前在公海交火的私兵部队如出一辙。
苏芮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脖颈伤口渗出的血珠在空气中拉成细丝。小林扶住她时惊觉她体温低得可怕,那些血丝竟像活物般朝着直升机方向飘动。韩默突然想起佐藤实验室里那些培养皿中蠕动的线虫,胃部泛起一阵酸水。
\"他们带着生物探测器!\"小林压低声音,笔记本屏幕映出他发青的脸,\"那些血丝...是苏芮姐血液里的铁离子在被强磁场牵引!\"
话音未落,老刀已经扑向最近的武装分子。两道身影在暴雨中缠斗,军靴踏碎的水洼里泛起粉红色涟漪。当老刀拧断对方脖子时,那具尸体突然剧烈抽搐,防毒面具下涌出大团粘稠的黑色物质。
\"退后!\"韩默拽着颜姝翻滚到沙发后。黑色物质接触雨水后急速膨胀,转眼化作无数带刺的藤蔓状生物。最粗壮的一根藤蔓穿透天花板,将整个屋顶掀飞,暴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颜姝突然抓住韩默手腕,她的指甲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东南角配电箱,蓝色电线!\"这声音带着双重音色,仿佛有个苍老的女人在她体内说话。韩默来不及细想,匕首脱手斩断电线,裸露的铜丝迸出火花。
刹那间,整栋建筑的金属框架发出嗡鸣。那些藤蔓像被烫伤的蛇群般蜷缩后退,苏芮飘散的血丝也纷纷坠地。小林突然醒悟:\"交流电产生的电磁场!他们在惧怕特定频率的电磁波!\"
直升机上的机枪突然开火,弹道却诡异地避开众人。韩默抬头望去,只见飞行员正用溃烂的双手撕扯自己的面皮,露出皮下蚯蚓般蠕动的血管——这个感染者正在自我分解。
\"快走!\"老刀踹开地下室暗门。众人跌入下水道时,头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击波掀飞了整条街道的井盖,燃烧的直升机残骸像流星雨般砸落。
恶臭的污水没到腰部,颜姝突然僵在原地。她的虹膜在战术手电照射下呈现出大理石纹路,声音再次变成那个陌生的女声:\"1900号样本,第三排水口右转三十米。\"韩默这才注意到,她后颈的肉瘤表面浮现出一串数字编码:安达-1900。
苏芮用绷带缠住流血的脖颈,突然将手电照向斑驳的墙壁。隐约可见的日文铭牌上,\"731部队第四给水站\"的字样在青苔下若隐若现。小林用匕首刮开霉斑,露出后面锈蚀的金属阀门,门轮上缠着已经钙化的铁链。
\"这是...人体实验废水排放系统?\"苏芮的呼吸变得急促,\"安达特别实验场的分支设施!\"
老刀用枪托砸开锁链时,韩默注意到颜姝正在用指甲在墙上刻字。歪歪扭扭的日文片假名组成一个名字:上野千鹤子。当最后一道笔画完成,暗门轰然开启,陈腐的空气里飘出福尔马林的味道。
手电光束照亮了地狱般的景象。成排的玻璃器皿里漂浮着婴儿标本,他们的脊椎都延伸出昆虫般的节肢。墙上的实验日志残页显示,1945年8月13日,关东军在这里进行了最后一次\"人体蒸发实验\"。
\"原来所谓的净化程序...\"小林的声音在发抖,\"是把活人转化成生物武器载体...\"
颜姝突然尖叫着抱住头颅,她的头皮下有东西在游走。韩默将她按在实验台上时,苏芮突然将手术刀刺入自己手臂,沾着血的手掌按在颜姝额头。奇迹发生了——那些蠕动的凸起渐渐平息,仿佛被鲜血中的某种物质压制。
\"果然,\"苏芮撕开衣袖,露出小臂上编码纹身,\"我是'抗体计划'的产物。\"她的血顺着颜姝的鼻梁滑落,在皮肤表面形成细小的结晶,\"当年美军从731部队带走的不仅是数据,还有...\"
下水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十八个瞳孔发光的感染者从阴影中浮现。他们保持着生前的职业特征: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提着手术刀,士兵拖着锈迹斑斑的步枪,最前方的女人穿着昭和时期的护士服,手中托盘里摆着七支紫色药剂。
老刀换上最后一个弹匣:\"带她们先走。\"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我父亲1946年在这片海域失踪时,怀里就揣着安达实验场的胶卷。\"
韩默背起虚弱的颜姝冲进通风管道,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野兽般的嘶吼。当他们在管道的尽头看到星光时,颜姝忽然用冰冷的手指抚摸他的喉结:\"韩先生,请小心即将到来的血月。\"她的声线又切换成那个苍老的女声,\"当三个罪恶的血脉交汇,门就会打开。\"
月光下的大连港静得可怕。本该巡逻的海警船全部熄火,码头堆积的集装箱上爬满蛛网状菌丝。苏芮突然跪倒在地,呕出大团缠绕着金属丝的黑色血液——她的身体正在排斥那些强行压制的变异。
小林指着海平面尽头颤声说:\"那是什么?\"只见三十七艘幽灵船正从浓雾中驶来,桅杆上飘荡的太阳旗残破不堪。走在最前方甲板上的,是个穿昭和将校制服的男人,他缺失的下颌骨用铁丝固定着,手中怀表停在1945年8月15日11时59分。
韩默摸到腰间硬物,那是老刀最后塞给他的微型胶卷。当他借着月光看清胶卷盒上刻着的名字时,全身血液几乎冻结——盒盖上用德文刻着:上野千鹤子,而这个名字正与颜姝刚刚在墙上刻写的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