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儿前院儿,易家倒座房。
贾东旭屁股半沾,战战兢兢地坐在原先聋老太的床上,双眼失神的打量着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
“东旭啊,这些年院子里的情况,该说的我都给你说了,咱们家现在也就是这么个条件。以后,你恐怕还要多适应着点。”
易中海面色凄苦,此刻的他不光是在为自己的小房子而憋屈,更多还是因为几小时前被梁大刚诈出的话,丢掉的名声而哀伤。
纵使梁大刚已经表示过,不会追究后面的事情,但毕竟事关人命,派出所还是上门做了个笔录。
即便现如今并没有什么见死不救视同犯法的条例,他抚养聋老太也属于非义务的善心行为。
但该做的批评教育,人家也是没有放过他。
最重要的是,经过派出所这一宣扬,可想而知,接下来要不了三天时间,他用将死之人算计邻居的事情就会传遍南锣鼓巷,更会传遍全厂。
想都不用想,自己这半辈子积攒名声,人望,已经算是彻底跌进粪坑了。
看着面前一时还无法接受的贾东旭,易中海是真有些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划算不划算。
养老人有了,可却是自己用一辈子的荣光换来的。
而且现在这个养老人的眼中,明显闪烁着的是一种嫌弃。
对目前一切的嫌弃。
“东旭啊,别看了,再看,这房间也大不了一寸。
咱们院子里,现在就这条件了,所有人家的房子都已经被梁大刚那个瘟神,弄到了自己手里,我们如今也就只能先在这里将就下来了。”
“所以,你们就打算这么认了?”贾东旭嘶哑的声音充满了鄙夷。
一大妈摇头叹息,“不认了又能怎么办。
那个王八蛋做事情不留把柄,这么些年了,我们是一点小尾巴都抓不住。
即便是有些很不合理的事情,可他也总是能钻法律的空子。
就拿他那些媳妇来说。
谁都知道他们离婚不离床,哪个怀孕他和哪个结婚。”
提到这个,贾东旭眼睛都嫉妒红了。
刚才那几个女人,个顶个的极品。
起先不知道还好,心中还有一点自己的小妄想,妄想者有没有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毕竟单论样貌,他也算是这一片出了名的俊后生。
但当得知那些极品女人,全是他梁大刚一个人的私有物。
梁大刚每天想睡哪个睡哪个,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的时候。
他简直嫉恨的发狂,一口闷气横在胸腔,险些气炸。
“告他,咱们告死他!”贾东旭咬着槽牙,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
易中海摇头苦笑,“怎么告,我们也没有证据啊。
他这种行为,虽说遭人鄙夷,但毕竟是没犯法,街道办就是做做样子批评一下。
顶破天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在档案上留一笔。
虽说有了这一笔,他的未来已经不会有什么发展了,可问题他就是一司机,好像从来也不想当领导,这些档案上的记录对他是一点用都没有。
再加上现在这街道,工厂,派出所,全是他的人。
就连群众都因为他常年的捐献,对他好感大增。
以那些烈属为首,早就将这一片弄成了一个铁桶。
梁大刚身居铁桶之中,靠着这些人和关系,根本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们拿什么跟他斗啊。”
贾东旭越听火越大,一头青皮根根炸立,“我还就不信了,没有地方讲法了,这是我们贫下中农的时代啊!”
“没用的,东旭,你能想到的我们都想过了,我们当初甚至商量过,不行就去安门广场伸冤去。
可即便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告他什么呢?”
“就告他霸占房屋,三妻四妾,地主做派!”贾东旭愤而起身。
“霸占房屋?”易中海苦笑一声,“他现在的房子都是工厂给分的,还不是分给他的,而是厂里分给他当干部的弟弟们和前妻们的。
我偷偷问过了,虽然都是按照最大面积分配的,但这并不是把柄啊。
人家弟弟和前妻愿意让他住,这谁能拦得住?”
“至于三妻四妾,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啊。
他每一次离婚结婚都是合法的,除非咱们能抓住他半夜溜进前妻房间,并且捉奸在床,否则他只要死不承认,谁查都没用。
至于说什么地主做派,他一个驾驶员凭什么生活那么富裕。
你看看他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就知道了。
丁秋楠,轧钢厂附属医院主任。秦淮茹,轧钢厂采购科长。秦京茹,轧钢厂采购员。王国英,轧钢厂会计员。这不,今天又来了个军区司令独女李天骄,房管局大主任。
弟弟梁建国,城外农场主任。方大娃,轧钢厂小车班班长。方二娃,轧钢厂保卫科科长。方三娃,分局刑警队长。方六娃,方七娃更是咱们整个东城这一片,势力最大的zao反司令部。
东旭啊,就他家这种情况,人家生活作风再滋润,他也都有正当理由啊。”
听到这些,贾东旭张着大嘴,颓然的坐了下去。
别人家了不起双职工,就已经是过得很好的了。
可这梁大刚家,除了他自己是个普通司机,剩下不是办公室职员,就全是实权的领导干部。
这...这......凭什么......凭什么他这么好运!
“东旭啊,爸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打击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之前聋老太就是我最后最后的招了,可哪怕是一条人命,哪怕他连家都不在,也都没有让其根基有一点点的动摇。
现在反倒是让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也不希望你再走我的老路。
东旭啊,不要再幻想着搞垮梁大刚了,更不要幻想那个你已经高攀不上的秦淮茹了。
他们现在跟咱们已经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了,老老实实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过这种日子!
他不就是一个刚进城十几年的乡巴佬,他凭什么过着我做梦都梦不到的生活!”
看着贾东旭满脸的不甘心,易中海本就发苦的脸,皱的更紧了。
这些话他问过自己无数次,为了将梁大刚拉下神坛,他也做过无数次的尝试,但最后的结果,只有自己受伤而已。
他不赞同贾东旭这样的怨天尤人,可他又很能理解现在的贾东旭。
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任谁跟土皇帝住在一个院子,都会是这种心态。
但凡梁大刚搬离这个院子,他们其实都没有这么大反应。
看不见自然也就眼红不了多久。
可恰恰就是因为,以后每天,贾东旭都还能接触到,他得任由仙女们在自己眼前进进出出。
看着人家对他遥不可及的仙女们左拥右抱。自己连媳妇都没有。
听着人家的孩子们,在带花园的房子里奔跑欢笑。自己只能全家窝在潮湿小间倒座房。
闻着人家厨房飘出来的鸡鸭鱼肉味咽口水。自己白菜糊糊配窝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才是最让贾东旭难受的。
而现如今的院子邻居们,大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十几年过去了,即便是嫉妒,羡慕,时间长了,他们也会强迫自己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
最次,他们也可以不去想。
但贾东旭不行,他才刚回来。
山中十几年,梁大刚从一个外来户,变成了妻妾成群的土皇帝。
他从全院儿最让人羡慕的青年,变成了现在这个苟延残喘的残废。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反差,更难以习惯。
可偏偏......
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