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沧江染成赤金,凌清雪立在船头,掌心星纹仍隐隐灼痛。自昆仑墟崩解后,冰螭血脉尽碎,灵力仅余三成。中州血月悬空三日未落,江面浮尸皆额刻星纹,随波沉浮如幽冥引路灯。
「仙子饮些药茶。」船夫递来粗陶碗,袖口金线暗绣貔貅纹。
凌清雪指尖刚触碗沿,江心忽起浓雾。雾中飘来金铃声,每响一声,她灵脉便如遭针刺。船夫袖中射出九枚陨铁钉,钉尾缀着刻满噬灵符的铜铃——
「叮!」
最后一枚铁钉嵌入船板,沧江瞬间结冰。凌清雪拔剑欲斩,霜天剑却重若千钧。船夫撕开人皮面具,露出万宝商会三掌柜那张圆润笑脸:「锁灵九钉配陨铁牢,专为冰螭血脉打造……凌仙子,请入笼。」
雾中浮现青铜囚车,笼柱以天外陨铁熔铸,表面流淌禁锢灵力的暗紫纹路。凌清雪踉跄后退,足下冰面裂开蛛网纹——竟是当年夜无欢攻打天机阁时,被焚世火熔炼过的「噬灵岩」!
「你们怎会有魔尊遗物?」
「仙子不如猜猜,夜尊主残魂在归墟门受苦时,是谁在给凌霜华送星纹阵图?」三掌柜摇动金铃,囚笼轰然开启。
凌清雪挥袖甩出昆仑墟所得的半枚噬魂钉,钉尖星纹暴涨,将三掌柜右臂撕成血雾。浓雾却在此时化作实体,八名黑袍人踏着江尸围拢,手中皆握陨铁链:「商会要活口……断她四肢!」
陨铁链如毒蟒缠来,凌清雪翻身跃上桅杆。血月忽降红光,江面浮尸齐齐睁眼,额间星纹射出血线交织成网。她左腕被血线灼穿,霜天剑脱手坠入冰窟。
「喀嚓!」
冰层下伸出白骨巨手,攥住剑身拖向深渊。凌清雪并指划破掌心,以精血凝成符咒:「玄冰为引,召吾剑归——」
符光未成,雾中金铃再响。三掌柜断臂处爬出星纹肉芽,瞬息重生右掌:「仙子还不明白?这沧江雾霭……本就是为您备的噬灵阵!」
他捏碎玉牌,江心升起十二尊青铜鼎。鼎内沸腾的赤水中,浮沉着与凌清雪容貌相同的女子尸身,每具心口皆插着刻有「万宝」铭文的噬魂钉!
青铜鼎震动如雷,凌清雪识海剧痛。那些尸身竟是她轮回百世中被商会截杀的转世身!鼎中赤水化作血蟒缠住她脚踝,鳞片剐过处灵脉尽封。
「三百年前瑶池宴,仙子拒了商会联姻时,可曾想过今日?」三掌柜甩出陨铁链,洞穿她左肩琵琶骨,「您这一身星纹……本就该是我会炼器的材料!」
凌清雪咳血冷笑,染血的右手突然插入心口。碎裂的冰螭逆鳞被强行抽出,在掌心凝成冰刃:「那便看看……是你们的噬灵阵快……还是我的斩魂刃快!」
逆鳞刃横扫,斩断三根陨铁链。血月却在此刻映出归墟门虚影,门内传来夜无欢魂裂的嘶吼——
「住手!」
青衫书生踏月而至,折扇点住三掌柜咽喉。他袖中飞出九盏青铜灯,灯焰竟是冰螭心血所凝,瞬息熔断所有陨铁链。凌清雪踉跄倒地,见那书生俯身轻笑:「仙子若死,谁去归墟门救夜尊主?」
三掌柜暴退十丈,黑袍人结阵护主。书生却不追击,将折扇塞入凌清雪染血的掌心:「商会总舵在云梦泽底,囚笼钥匙是掌印夫人眉心那枚『饲魔玉』……但此刻……」
他忽然捏诀引爆青铜灯,焰光中浮现夜无欢被星纹锁链贯穿神魂的画面:「一炷香后,魔尊残魂便彻底沦为天道傀儡,仙子要救人……还是屠城?」
血月骤亮,中州方向升起滔天魔气。凌清雪握紧折扇,见扇骨内侧以星纹刻着四行血字——
「囚龙需借逆鳞刃」
「破局当斩饲魔人」
「若问因果何至此」
「云梦泽底叩天门」\"
\"折扇在凌清雪掌心嗡鸣,扇骨星纹灼穿皮肉,渗出的血珠凝成箭头直指东南。青衫书生踏雾退入江心,残影消散前抛来一句:「仙子若犹豫,夜尊主的神魂……可就归我了。」
凌清雪捏碎扇骨外层乌木,内里竟藏着一截冰螭脊骨!骨上密布逆鳞刻痕,与她心脉残留的星纹完美契合。脊骨入手的刹那,沧江冰面轰然炸裂,霜天剑自深渊倒飞而出,剑身缠绕的白骨锁链寸寸崩断——
「破!」
逆鳞刃横扫,剑气撕裂噬灵雾阵。三掌柜暴喝结印,十二尊青铜鼎喷出血蟒,却被霜天剑引动的江心寒流冻成冰雕。凌清雪踏冰疾行,足尖点过之处,冰层下浮出密密麻麻的星纹尸骸——皆是中州失踪的修士!
「商会以活人炼阵……你们当真不怕天罚?」
「天罚?」三掌柜狞笑捏碎玉珏,江底升起万宝楼船,「这血月……便是天!」
楼船甲板陈列三百青铜棺,棺盖洞开,内里躺着的竟是各派长老的尸身。尸首额间星纹与血月共鸣,化作锁链缠向凌清雪:「商会即天……违者……饲魔!」
霜天剑刺入楼船龙骨,剑身却遭星纹反噬。凌清雪呕血后退,见船桅顶端悬着枚孔雀蓝玉佩——正是当年夜无欢赠她的定魂珏!玉佩中央嵌着「饲魔玉」,玉髓中封着夜无欢一缕残魂。
「原来你们……早就算计至此!」
她引逆鳞刃割破手腕,冰螭血洒向玉佩。玉中残魂突然暴起,凝成夜无欢虚影:「清雪……斩楼船……云梦泽底……有真相……」
三掌柜甩出陨铁链洞穿虚影,夜无欢残魂发出碎裂嘶鸣。凌清雪双目赤红,逆鳞刃燃尽精血劈向楼船:「尔等……该死!」
刃光斩断船桅的刹那,血月骤暗。云梦泽方向升起九道星柱,柱间浮现《九曜饲魔图》真迹——图中阵眼处,赫然是夜无欢被万魂锁链贯穿的魂体!
星柱光芒吞没沧江,凌清雪灵台剧痛。她与夜无欢的血契突然逆转,神魂被强行拽入饲魔图中。
虚空内,夜无欢被钉在青铜祭坛上,十万条星纹锁链穿透魂体。祭坛四周跪伏着商会炼制的活尸,正将噬魂钉一枚枚敲入他灵脉!
「清雪……莫看……」夜无欢残魂挣扎嘶吼,锁链却绞碎其喉骨,「走……这是……局……」
凌清雪引逆鳞刃劈向祭坛,刃锋却被星纹反弹。三掌柜的狞笑自虚空传来:「仙子可知……夜尊主每受一钉,中州便多万人堕魔?」
饲魔图外传来百姓哭嚎,血月映照的中州城内,百姓额间星纹暴涨,正互相撕咬吞噬!
霜天剑突然自饲魔图外刺入,剑身裹挟昆仑墟残存的冰螭本源。凌清雪抓住剑柄,逆鳞刃与剑锋相撞,爆发的混沌气震碎虚空幻境。
回归现实的刹那,她七窍渗血,却见江面浮尸尽数复活——那些被商会炼化的修士尸骸,正踏着血浪围杀而来!
「仙子可还有力气挥剑?」
青衫书生立于孤舟之上,手中把玩着从三掌柜那夺来的饲魔玉。玉髓中的夜无欢残魂已淡若轻烟,他却笑着将玉珏抛入江心:「再耽搁半刻……夜尊主可就真成商会傀儡了。」
凌清雪踏浪掠向孤舟,霜天剑抵住书生咽喉:「你究竟是谁?」
书生不答,袖中滑出半卷《云梦录》。卷轴展开,绘着凌清雪百世轮回中与万宝商会的纠葛——每一世皆因拒绝联姻,被商会截杀于弱冠之年!
「我是谁?」书生指尖抚过卷中她某一世的画像,「三百年前瑶池宴……赠你冰螭簪的人……可还记得?」
血月突然炸裂,化作漫天星屑。凌清雪头痛欲裂,记忆深处浮出零碎片段——
瑶池畔,青衫少年将冰螭簪插入她发间:「此簪可镇你命劫……若来日有难,携簪至云梦泽……」
记忆中的少年面容……竟与眼前书生重合!\"
\"冰螭簪虚影在凌清雪识海炸开,三百年前的瑶池记忆如潮水倒灌。青衫书生袖中滑出半截断裂的冰螭簪,簪尖星纹与凌清雪心脉共鸣:「仙子当年拒簪坠池……可想过此物会成破局密钥?」
沧江骤起狂澜,冰螭簪残片浮空旋转。凌清雪引霜天剑劈向簪身,剑锋触及星纹的刹那,簪内爆出初代冰螭皇的残念:「以血饲簪……可唤镇魔碑!」
三掌柜暴喝结印,十二尊青铜鼎喷出血雾凝成饕餮虚影:「休想唤碑!」
青衫书生却踏浪而起,折扇点向自己眉心。皮囊碎裂处,露出半张与夜无欢极其相似的面容:「清雪……刺我灵台!」
凌清雪瞳孔骤缩——那张脸,分明是夜无欢堕魔前的模样!
「快!」书生残魂开始消散,星纹锁链自虚空缠来,「我乃夜无欢斩出的善魄……刺我……才能唤碑!」
逆鳞刃刺入书生灵台的瞬间,冰螭簪彻底碎裂。沧江底升起九丈镇魔碑,碑文竟是夜无欢以魔血刻写的《弑天誓》——
「以吾魂为引……焚此身……镇诸邪……」
碑文活化成三百道血剑,洞穿青铜鼎与万宝楼船。三掌柜嘶吼着化作肉瘤怪物,却被血剑钉在碑面。镇魔碑底座裂开归墟通道,夜无欢残魂自通道内浮出,魂体缠绕的星纹锁链正被碑文血剑斩断!
「清雪……接剑!」
夜无欢残魂凝成半截焚世剑,凌清雪踏碑而起。剑锋斩向归墟通道时,云梦泽方向突现九重星门,门内伸出青铜巨掌:「区区镇魔碑……也敢阻天?」
巨掌捏碎三具青铜鼎,鼎中血水化作「饲」字道印压向镇魔碑。凌清雪七窍渗血,霜天剑迸裂的碎片却在此刻凝成冰螭逆鳞甲:「今日……便弑这天!」
焚世剑与星门巨掌相撞,爆发的混沌气掀翻沧江。夜无欢残魂在风暴中聚散不定,却仍竭力护住凌清雪命门:「进星门……斩道印本体!」
凌清雪逆鳞甲燃尽精血,化作流光撞向星门。穿过星门的刹那,她看见此生最骇然景象——
云梦泽底倒悬着中州皇城,十万百姓如提线木偶跪拜青铜祭坛。坛上悬浮的「饲」字道印核心,竟是夜无欢被炼化的魔晶!
「原来你们……用他镇天道!」
凌清雪泣血嘶吼,焚世剑贯穿魔晶。晶碎瞬间,夜无欢残魂发出碎裂哀鸣,星门外的镇魔碑轰然崩塌!
天道反噬吞没云梦泽,凌清雪自高空坠落。青衫书生残存的善魄化作孤鸿,衔着半枚饲魔玉俯冲而来:「接玉……这是夜无欢最后……」
鸿影未至,虚空降下星纹雷劫。孤鸿羽翼焚毁,玉珏坠向沸腾的泽水。凌清雪逆鳞甲尽碎,指尖将触及玉珏时,泽底突然伸出白骨巨手——
「饲魔玉……归我了!」
天机阁主自泽底现身,掌心星纹与玉珏共鸣。凌清雪燃尽最后灵力,霜天剑碎片凝成冰锥刺向其丹田:「你……也配碰他遗物?」
玉珏在争夺中裂成两半,一半嵌入凌清雪心脉,一半被天机阁主吞噬。星门在此刻彻底闭合,虚空传来天道震怒的雷鸣:「逆天者……受永世魂刑!」
凌清雪坠入泽水前,瞥见夜无欢残魂消散处凝成血蝶。蝶翼星纹拼出四字——
「往生花开」\"
\"血蝶星纹在凌清雪掌心灼烧,云梦泽水随她下坠之势沸腾如熔岩。天机阁主吞下半枚饲魔玉,右臂暴涨星纹触须,狞笑着抓向她的咽喉:「得此玉者……即为天道!」
凌清雪捏碎心脉处的半玉,玉屑刺入星纹伤痕。往生花虚影自伤口绽放,花蕊喷涌的幽冥火吞没泽水,将两人拽入幻境——
花海无边无际,每朵黑莲皆托着一盏魂灯。夜无欢残魂立于中央莲台,十万条星纹锁链正将他炼化为「饲」字道印的阵眼!
「清雪……斩我……断因果……」他喉骨碎裂,魂音却清晰如刃。
凌清雪逆鳞刃燃尽精血劈向莲台,刃锋触及锁链的刹那,花海尽碎。现实中的云梦泽底,天机阁主额间「饲」字道印骤然崩裂!
「不可能……我才是天选……」天机阁主癫狂嘶吼,星纹触须反噬缠身。
凌清雪踏浪而起,霜天剑引动泽底寒气:「你所求天道……不过是饲魔主的幌子!」
剑锋贯穿其丹田的瞬间,碎裂的两半玉珏破体而出,在她掌心重融为完整的饲魔玉。玉髓内浮现夜无欢最后的神念:「以玉叩天门……可斩伪道……」
泽水突然倒卷,天穹降下九重雷劫。凌清雪将玉珏嵌入心口,冰螭血脉与魔玉共鸣,凝成灰白战甲。战甲覆体的刹那,她窥见天道真容——
云层深处,青铜巨棺悬于星海,棺内冰封的竟是她与夜无欢的合葬尸身!棺盖铭文泣血:「双魂同棺……方镇归墟……」
「原来你我……早是局中子!」凌清雪泣血长啸,霜天剑引动饲魔玉威能,化作万丈冰螭法相撞向青铜棺。
棺盖开启的瞬间,夜无欢尸身睁眼,掌心星纹凝成「诛」字道印:「清雪……杀我……」
凌清雪剑锋微滞,法相却在此刻崩解。天机阁主残存的星纹触须钻入棺中,与夜无欢尸身融合:「本座……即天道!」
青铜棺炸裂,星海倾泻而下。夜无欢尸身化作三头六臂的魔像,额间「饲」字道印与凌清雪心口玉珏共鸣。霜天剑寸寸碎裂,她引逆鳞刃刺入自己灵台:「以魂祭刃……换弑天一击!」
神魂燃烧的剧痛中,刃光贯穿魔像心口。夜无欢尸身消散前,指尖星纹凝成血蝶,轻轻拂过她染血的眼角:「等我……」
星海退散,云梦泽重归死寂。
凌清雪跪坐泽畔,怀中只剩半枚温热的饲魔玉。玉髓突然裂开,浮出一卷《归墟残卷》——其上记载的,竟是破解青铜棺封印的「逆命血阵」!
泽水忽起涟漪,青衫书生残魂踏月而来,折扇展开新谶:「往生花开日……双魂归墟时……」
她抬眸冷笑,捏碎残卷:「若归墟是局……我便焚了这局!」
血月骤亮,中州方向升起十二道星门。每座门扉皆映出不同时空的凌清雪——
有执剑屠城的魔尊,有冰封昆仑的圣女,亦有与夜无欢携手饲魔的妖后……十万个「她」齐声低语:「你逃不脱……」
凌清雪捏碎饲魔玉,玉屑凝成冰螭簪插入发间。簪尖星纹暴涨,在虚空刻下四行血字——
「天道无仁」
「我即因果」
「往生为刃」
「九洲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