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庙玄机
子夜的太庙飘着细雨,青铜兽首的口中吐出幽幽白雾,像极了冷宫里的瘴气。
我摸着腰间的血玉,它在靠近太庙时变得滚烫,仿佛感应到时空镜碎片的召唤。阿远带着暗卫守住正门,我独自踏入享殿,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太祖的画像在墙上投下诡异的阴影,眼珠位置的时空镜碎片泛着幽蓝光芒。
“月主大人深夜莅临,可曾想过惊扰先帝?”
声音从横梁传来。我抬头,看见个身着墨绿劲装的女子倒挂在房梁,腰间挂着齿轮状的暗器,袖口绣着半朵曼陀罗——那是神机阁的标志。
“你是谁?”斩邪刀在掌心凝聚,血月印照亮她脸上的银色面具,“为何阻挠我取碎片?”
“阻挠?”她翻身落地,暗器展开成罗盘模样,“小女子奉阁主之命,特来替月主大人开启祭坛。不过在此之前——”她指尖转动罗盘,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刻满星象图的祭坛,“您得先回答个问题:谢砚之的转世,究竟是守护者,还是牢笼?”
祭坛中央升起青铜鼎,鼎中滚着黑色液体,竟与谢砚之密室中的“血库”如出一辙。女子抛出血玉碎片,碎片悬浮在鼎上空,映出谢砚之被囚禁的画面——他的咒印已被剥离大半,苍白的脸贴着时空镜,似乎在感应我的存在。
“他是守护者,也是钥匙。”我握紧血玉,净月眼扫过祭坛纹路,“初代守护者用神机术将自己的转世作为时空镜的锚点,所以每代守护者都会被诅咒反噬,对吗?”
女子摘下面具,露出左眼角的疤痕——与镜中宁王的位置一模一样。她指尖按在祭坛边缘,星象图突然转动,鼎中黑血凝成谢砚之的虚影:“月主果然聪慧。不过您可知,若集齐九片碎片,不仅能救谢大人,还能回到百年前,改写净月血脉被背叛的历史?”
时空镜碎片在画像中震动,太祖的脸突然扭曲,变成初代守护者的模样。我想起地宫密诏里的记载,初代守护者曾是开国皇后的恋人,却在登基大典上刺中她心口,用她的血封印诅咒。
“改写历史意味着什么?”我踏过星象图,血月印自动修复开裂的地砖,“是让诅咒从未存在,还是让净月血脉彻底消失?”
女子笑而不语,转动罗盘。鼎中黑血突然沸腾,涌出无数记忆碎片:谢砚之的历代转世皆死于非命,每代月主都在寻找碎片,却最终沦为新的牢笼。最新的碎片里,我看见未来的自己站在废墟中,手中血玉碎裂,谢砚之的虚影在诅咒中灰飞烟灭。
“这就是循环。”她拾起一片虚影,“守护者与月主,本就是命运的双生子。您救他,便是救自己;他被困,您也终将陨落。”
祭坛突然震动,画像中的时空镜碎片脱落,掉进鼎中。谢砚之的虚影伸手触碰我掌心的血玉,唇语清晰可辨:“别信...神机阁的人...”
女子突然出手,罗盘化作利刃刺向我咽喉。我侧身避开,斩邪刀却被她袖中射出的丝线缠住,那丝线竟能吸收咒印之力。她指尖按在我眉心,银白咒印突然暴走,竟不受控地攻击阿远等人。
“月主大人,”她贴着我耳边低语,“尝尝被诅咒反噬的滋味如何?当年谢砚之的母亲,就是这样被自己的女儿亲手杀死的——”
剧痛中,我看见幻觉:幼年的自己举着染血的刀,谢砚之的母亲倒在血泊中,腕间银镯滚到我脚边。这竟是真实的记忆?原来我才是杀死养母的凶手,而谢砚之,从小就背负着复仇的使命。
“不可能...”我踉跄后退,血月印与净月眼在体内激烈对抗,“他说过...我母亲是被皇室所杀...”
“他骗了你。”女子甩出丝线捆住我,“初代守护者的血脉能操控诅咒记忆,谢砚之早在遇见你时,就篡改了你的记忆。否则你以为,为何你能这么快掌控双生咒印?”
祭坛的星象图亮起红光,时空镜碎片与鼎中黑血融合,竟凝成一扇门。门后传来齿轮转动声,谢砚之被锁链吊在中央,他抬起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绝望。
“昭儿,别过来!”他的声音混着时空裂缝的杂音,“这是陷阱——”
女子将我推进门中,时空之力撕扯着四肢。我看见谢砚之的咒印正在消散,而我的血玉正在与时空镜共鸣,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千钧一发之际,我反手将血玉刺入自己心口,银白咒印与黑色咒印同时爆发,竟将时空门震出裂痕。
“你在做什么?”女子惊恐后退,“没有血玉,你救不了他!”
“但能救你。”我握住她手腕,净月眼照亮她眼底的咒印,“你是宁王的转世,对吗?神机阁一直在用守护者的血复活他,而你,不过是另一个棋子。”
她瞳孔骤缩,咒印之力竟开始反噬。我趁机召回斩邪刀,斩断束缚谢砚之的锁链,将他的残魂融入我的咒印。时空门即将关闭时,我拾起掉在地上的罗盘,发现背面刻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七个字——那是谢砚之的笔迹。
回到太庙时,雨已经停了。阿远扶着我走出享殿,身后的祭坛缓缓闭合,太祖画像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我摸着心口的血玉,它已经裂开细纹,却仍在发烫。
“月主,您受伤了!”阿梨举着灯笼赶来,看见我胸前的血迹惊叫。我摇头,看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谢砚之母亲的遗物,此刻竟在发光。
“阿梨,”我握住她的手,净月眼扫过镯身,“告诉我,谢砚之的母亲...是不是死于非命?”
她脸色煞白,扑通跪地:“奴婢不知...只知道谢夫人临终前,曾让小少爷带着半块玉佩去找您...”
玉佩。我想起谢砚之第一次见我时,腰间玉佩与我母亲的拼合。原来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已被诅咒编织成网,无处可逃。
回宫的路上,新皇坐在轿中,手里攥着块沾血的帕子:“月主,方才太庙方向...有黑影闪过。”
我掀起轿帘,看见天际的血月已经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双月同辉——银白与血红交织,像极了我眼中的咒印。看来平衡已经打破,新的循环即将开始。
“传令下去,”我握紧罗盘,感受着谢砚之残魂在体内的波动,“明日起,月主亲率使团前往神机阁旧址。另外,给净月教发一道密旨:即日起,所有研习诅咒者,需在腕间纹上双月印记,以示对平衡的敬畏。”
阿远领命而去,灯笼的光芒照亮他腰间的流云纹玉佩。我摸着罗盘上的齿轮,突然明白谢砚之为何让我寻找神机阁——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让我亲手终结这延续百年的诅咒循环。
或许真正的解脱,不是改写历史,而是接受命运的馈赠。净月与血月的平衡,正如守护者与月主的羁绊,唯有共存,才能打破牢笼。
谢砚之,无论你在哪个时空,我都会带着这份觉悟去找你。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诅咒操控的棋子,而是要亲手谱写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