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宿命终章
冬至的雪落在净月祠的飞檐上,像极了谢砚之第一次见我时,他肩头落的那片白。
我摸着心口的时空镜碎片,它在雪夜里发出微光,碎片中谢砚之的虚影愈发清晰,仿佛下一秒就能踏出镜面。阿梨捧着染血的诏书冲进祠堂,银镯上的双月印记被雪水浸湿,映出扭曲的光影。
“月主,新皇...被贵妃余党劫走了!”她膝盖上沾着冰碴,诏书里掉出枚齿轮状暗器,“对方扬言要在镇国碑旧址献祭新皇,重启诅咒!”
血月印在指尖凝成冰晶。我想起三个月前亲手摧毁的镇国碑,地基下的诅咒核心已被净化,除非...有人用净月血脉强行唤醒。而新皇,正是目前唯一觉醒血脉的皇室成员。
“备马。”我扯下净月祠的白幡,用咒印之力化作披风,“通知净月教封锁全城,但凡持有流云纹器物者,格杀勿论。”
镇国碑旧址泛着诡异的红光,废墟中央用新皇的血画出巨大的曼陀罗阵。贵妃的贴身女官翠薇站在阵眼,她腕间缠着谢砚之的旧绷带,绷带已被血浸透,渗出的黑血在雪地上蜿蜒成蛇。
“月主来得正好。”她露出染血的牙齿,手中匕首抵住新皇咽喉,“您猜,谢大人的残魂,是更喜欢看您跪地求饶,还是更喜欢看您亲手杀了这孩子?”
时空镜碎片在胸口发烫。我看见碎片中的谢砚之突然皱眉,他的视线转向翠薇身后的阴影——那里藏着十二具齿轮傀儡,关节处刻着的不是流云纹,而是初代守护者的杀戮符咒。
“翠薇,你以为用守护者的血就能操控我?”我踏碎冰块,血月印在足底绽开,“但你忘了,我才是诅咒的容器。”
咒印之力骤然爆发,傀儡们的关节应声断裂。翠薇惊恐后退,匕首划破新皇脖颈,却见他流出的血竟是银白色——那是彻底净化的净月血脉,无法作为诅咒祭品。
“不可能!”她踉跄跌倒,“明明用了血玉碎片...”
“血玉碎片?”我抬手召出斩邪刀,刀刃穿透她腕间绷带,露出下面的血玉碎片——那是假的,真正的碎片早已与我的血玉融合,“神机阁的把戏,该收场了。”
翠薇化作黑雾消散前,扔出枚烟雾弹。烟雾中,镇国碑旧址的地面裂开,露出封存诅咒核心的地宫。新皇拽着我后退,眼中有惊恐也有坚毅:“月主,里面有心跳声...”
地宫深处的石台上,躺着具被锁链束缚的躯体,那人穿着谢砚之的旧衣,心口插着完整的时空镜碎片。我走近时,碎片突然发出强光,与我体内的碎片共鸣,竟拼合成完整的镜面。
“昭儿,终于等到你。”
声音从镜面传来。我看见谢砚之站在镜中世界,他身着初代守护者的黑袍,咒印已遍布全身,却笑得从容。镜外的躯体突然睁眼,与镜中的他同步抬手,触碰镜面。
“这是最后的碎片,也是我的肉身。”他的指尖抵在镜面上,与我掌心相对,“百年前我分裂灵魂时,就将真身藏在此处,只为等你觉醒双生咒印,亲手终结这一切。”
新皇突然指着镜面后方:“月主,看!”
镜中浮现出百年前的场景:开国皇后将血玉刺入初代守护者心口,却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将他的灵魂封印在时空镜中,避免被诅咒吞噬。而他分裂出的善念,每一世都在寻找觉醒的月主,完成净化诅咒的使命。
“原来你从未背叛。”我握紧镜面,血月印与净月眼同时亮起,“我们才是真正的双生子,用百年时光,换一次共生。”
谢砚之点头,镜中咒印突然逆向运转,竟将镜外躯体的咒印吸收入内。我这才惊觉,所谓的真身,不过是他用来承载诅咒的容器,而真正的灵魂,早已与时空镜融为一体。
“现在,用你的血玉击碎镜面。”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这样我就能与诅咒核心同归于尽,而你...带着净月血脉,重建新的王朝。”
“不!”我摇头,血月印在掌心凝聚成锁链,“这次我要带你出去,就像你每一世带我走出绝境那样。”
诅咒核心突然暴走,地宫开始崩塌。谢砚之的镜中虚影伸出手,与我相握的瞬间,时空镜碎片纷纷扬扬落在我们身上。我听见无数时空的叹息,看见历代守护者与月主的残影,他们的咒印在虚空中化作光点,汇入我的血玉。
“昭儿,记住,平衡的真谛是...”他的话被崩塌声淹没,镜中世界开始碎裂,“是爱。”
血玉在掌心炸裂的瞬间,我终于明白他未说完的话。诅咒核心在净月与血月的双重光芒中化作尘埃,谢砚之的躯体缓缓消散,只留下他的斩邪刀和一枚时空镜碎片,碎片中映着我们相视而笑的倒影。
地面震动停止时,新皇抱着染血的诏书跪在我身旁,他腕间的银白咒印与我的血月印交相辉映,竟在雪地上开出月光花。远处传来净月教的欢呼声,他们捧着净化的诅咒之力,正在救助受伤的百姓。
“月主,”新皇将传国玉玺放在我掌心,“请您登基吧。这天下需要的,不是被诅咒束缚的皇室,而是您这样的守护者。”
我望着天际升起的双月,银白与血红终于融合成纯净的月光。谢砚之的斩邪刀在掌心化作光点,融入我的咒印,从此再无兵器,只有守护的力量。
登基大典那日,净月祠的月光花开得格外盛。我戴着嵌有时空镜碎片的王冠,碎片中谢砚之的虚影轻轻挥手,唇角带笑。阿梨说,那碎片里时常会落下雪花,像极了我们初遇时的那场雨。
如今的王朝不再有诅咒与杀戮,净月教的门生们用净化之力治病救人,冷宫改建成了收留孤女的学堂。而我,时常会在深夜漫步御花园,看月光花在风中摇曳,仿佛能听见谢砚之的声音,在咒印里轻轻说:“欢迎来到,新的世界。”
时空镜的碎片依然嵌在我的心口,偶尔会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在某个时空,谢砚之是游历江湖的剑客,而我是茶楼掌柜,他笑着走进门,说要一杯茶;在另一个时空,我们都是普通的农家夫妇,他在田间插秧,我在灶前煮饭,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
这些画面提醒着我,诅咒的循环已经打破,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谢砚之正捧着一束月光花,穿过开满曼陀罗的小径,向我走来。
而我知道,无论哪一世,哪一个时空,我们都会在月光下重逢。因为诅咒的尽头是爱,而爱,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