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撕裂的眩晕感如同被卷入狂暴的旋涡,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当那令人作呕的失重感骤然消失,沉重的撞击感传来时,青璃的意识才从混沌中艰难挣脱。
冰冷、坚硬、带着亘古苍凉气息的岩石触感从身下传来。她猛地睁开眼,燃烧的蛇瞳瞬间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山野或废墟,而是一片宏大得令人窒息的、断裂的远古遗迹!
他们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崩塌了半边的宫殿废墟之中。脚下是布满裂纹的巨大青石板,缝隙中顽强地生长着散发着幽蓝微光的苔藓。断裂的、需要十人合抱的巨大石柱斜插向天空,柱身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却依旧散发着威严气息的远古神兽图腾。残破的飞檐斗拱如同巨兽折断的骨骼,指向穹顶——那并非天空,而是无边无际、缓缓流淌旋转着的、如同星河倒悬的混沌能量流!灰暗、深紫、靛蓝的光带交织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和星辰湮灭般的死寂气息。偶尔有巨大的、燃烧着幽火的陨石无声地划过这片混沌穹顶,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空气稀薄而冰冷,弥漫着尘埃和岁月腐朽的味道,灵气稀薄得可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洪荒的沉重威压,无时无刻不在挤压着身体和灵魂。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毁灭的瞬间,一片死寂,唯有混沌穹顶无声的流转和远处黑暗深渊中传来的、如同巨兽呼吸般的低沉风声。
昆仑虚碎片! 玄尘道长燃烧生命打开的芥子挪移,竟将他们送到了这传说中早已崩毁的、悬浮于时空夹缝的远古神山遗迹!
“咳…咳咳…” 怀中传来陈默微弱痛苦的咳嗽声,将青璃的思绪拉回。她低头,陈默的脸色依旧灰败,胸口的贯穿伤在紫玉髓柔和紫光的笼罩下,那污秽的黑绿色邪力已被净化大半,狰狞的伤口边缘开始有细微的肉芽蠕动,但内里的脏腑创伤和生命力的枯竭依旧触目惊心。紫玉髓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显然持续对抗迦罗的邪力侵蚀和维持陈默生机,消耗巨大。
“晚晴!” 青璃立刻通过血契连接呼唤。
“我…没事。” 苏晚晴的声音在青璃意识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和疲惫。她坐在不远处一块相对平整的断石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整片森林的生机。她原本乌黑的发丝,此刻有大半已化作深邃而富有生命光泽的墨绿色,发梢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翠绿光点。她摊开手掌,掌心上方,几颗从石板裂缝中飘来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苔藓孢子,正随着她意念的指引,缓缓盘旋、聚合、分离。
“这里…好古老…好悲伤…”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头望向那片混沌流转的穹顶和断裂的神殿巨柱,“我能感觉到…这片土地在哭泣…它的灵…被撕裂了…”
她的控制能力,在紫玉髓定魂和血契的双重作用下,不仅稳固,更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蜕变!她能更清晰地感知植物的情绪,甚至能与这片死寂遗迹中残存的、极其微弱的地脉灵性产生模糊的共鸣!
青璃心中一凛。晚晴的能力在此地或许能成为关键。她小心地将陈默放平,确保紫玉髓的光芒持续笼罩他的伤口。然后站起身,燃烧的蛇瞳警惕地扫视这片死寂而危险的遗迹。
“此地乃昆仑虚崩落之碎片,悬浮于时空乱流,危机四伏。” 青璃的声音冰冷,打破了死寂,“灵气稀薄,规则混乱。当务之急,一者稳固陈默伤势,二者寻得补充紫玉髓消耗或替代之物,三者…找到出路!”
她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这片断殿废墟的中心,一块半埋在碎石中的、布满裂痕的巨大黑色石碑,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碑文早已磨灭,但此刻,那些裂痕中却流淌出如同熔岩般的赤金色光芒!一股灼热、霸道、带着煌煌天威的恐怖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轰!
一道凝练如实质、缠绕着赤金色雷霆的火柱,毫无征兆地从石碑裂痕中爆射而出!带着焚灭万物的毁灭气息,直冲青璃面门!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攻击?!守护禁制?!
青璃蛇瞳骤缩!重伤未愈的身体强行调动起残存的螣蛇之力!青金色的妖力瞬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光盾!
嗤——轰!!!
赤金雷火柱狠狠撞在光盾上!恐怖的冲击力和灼热的高温瞬间将光盾击穿、熔化!残余的雷火之力狠狠轰在青璃交叉格挡的双臂上!
“呃啊!” 青璃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轰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双臂传来刺骨的剧痛和焦糊味,细密的鳞片虚影瞬间凝实又破碎,留下焦黑的灼痕!体内本就狂暴的传承之力被这至阳至刚的雷火一激,如同沸油泼水,更加躁动不安!
“青璃!” 苏晚晴惊呼,下意识地挥手!几株从石缝中顽强钻出的、坚韧的墨绿色藤蔓如同活物般窜出,试图缠绕住倒飞的青璃,为她缓冲力道。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那石碑上的裂痕赤金光芒更盛,第二道、第三道雷火柱已然在酝酿!目标依旧是青璃!仿佛将她视作了闯入圣地的亵渎者!
“石碑…愤怒…考验…” 苏晚晴脸色苍白,她从那石碑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中,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排斥和愤怒,但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对力量的渴望和认可?她艰难地将自己的意念传递过去,带着安抚和解释的意味,但微弱的乙木生机在至阳雷火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焚毁!
青璃挣扎着站起,蛇瞳死死盯着那即将爆发的雷火柱,心中冰冷。重伤之躯,力量失控,如何抵挡这蕴含着昆仑神山意志的煌煌天威?
就在这绝望时刻!
嗡!
她眉心那道沉寂许久的裂痕深处,那点源自螣蛇玉骨的青金色光芒,竟再次被引动!光芒微弱,却带着一股不屈的、凌驾于凡火的洪荒气息!仿佛受到了同等级存在的挑衅!
与此同时,她体内狂暴奔涌的螣蛇传承之力,也似乎被这昆仑雷火刺激,变得更加汹涌!但这汹涌之中,却隐隐出现了一丝…被强行梳理、压缩的迹象?仿佛两头洪荒巨兽在对峙,狂暴的力量在对抗中被无形地锤炼!
不能退!退则死!更要连累晚晴和陈默!
青璃眼中闪过决绝的凶光!她不再试图防御,反而迎着那即将爆发的雷火柱,猛地踏前一步!她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古老而残缺的法印——那是混乱传承碎片中,关于螣蛇御火控雷的零星记忆!
“吼——!” 一声非人的嘶吼从她喉间迸发!她将全部心神、连同血契另一端苏晚晴传递来的担忧与支持,全部灌注于那残缺的法印之中!眉心青金光芒大放!一道远比之前凝练、带着一丝古老蛮荒气息的青色雷火,如同初生的幼龙,从她掌中咆哮而出,主动撞向石碑射来的赤金雷火!
轰咔——!!!!!
青金与赤金,两种蕴含着不同洪荒意志的雷火在半空中狠狠对撞!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将周围的碎石尘土狠狠掀飞!整个断殿废墟都在剧烈摇晃!
青璃首当其冲,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再次喷血倒飞!但这一次,她蛇瞳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她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一次硬碰硬的对撼中,体内那狂暴欲炸的传承之力,竟被那昆仑雷火硬生生地“捶打”进去了一丝!虽然痛苦万分,但失控的迹象竟有了一丝微弱的缓解!
这石碑的雷火,是毁灭,亦是…淬炼薪火的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