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六月二十二,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金国上京会宁府。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内侍一路小跑,神色慌张地来到完颜宗弼的府邸,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宗翰丞相,陛下醒了,宣您即刻入宫!”
完颜宗弼正在研读军情战报,听闻此言,眉头微皱,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那铠甲上还沾着前日督战时的尘土,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大步迈出房门。
皇宫内,往日金碧辉煌的宫殿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
长廊下的宫人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完颜宗弼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寂静的长廊,靴底与青石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当他走进皇帝完颜晟的寝殿时,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寝殿内光线昏暗,几盏烛火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完颜晟半倚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懊悔。
曾经威严的面容,此刻却被焦虑和挫败感所笼罩,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完颜宗弼单膝跪地,声音沉稳而恭敬:“臣完颜宗弼参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
完颜晟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又充满了悔恨:“宗弼,快起来吧……朕真是后悔啊,当初为何没有听你和不克的劝告!”
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完颜宗弼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完颜晟靠在软垫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朕原以为金弹子骁勇善战,那支重骑兵定能重创宋军任何一支军队,却忘了如今的宋军早已今非昔比。
他们不但有能克制我们重骑兵的铁甲卫,还有那威力巨大的远程火炮……”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懊恼与自责。
完颜宗弼站起身来,静静地站在床榻前,听着皇帝的话语,心中也是一阵苦涩。
他回想起当初自己苦劝皇帝时的场景,可惜那时皇帝被以往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劝告。
完颜晟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完颜宗弼,眼中满是懊悔:“宗弼,你当时说那支重骑兵只能出奇兵,不能主动攻击,还要小心再小心,如今看来,你的看法是对的!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金弹子一死,那支重骑兵全军覆没,我们已失去了反击的力量。
莱州和临横府,恐怕也保不住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在撕扯着他的心。
完颜宗弼心中暗自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句话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深知此时不是抱怨的时候。
他定了定神,神色严肃地说道:“陛下请放心,臣昨日已与不克枢密使一同安排黄龙府的防御准备。
据我们收到的情报,宋帝的最终目的是两军汇合黄龙府,然后逼迫我们投降,或者直接攻破上京。”
他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神色。
完颜晟听着,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忧虑。
他微微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地问道:“可如今我们兵力不足,这又该如何是好?”
完颜宗弼挺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说道:“臣打算亲自去说服耶律衍睹,让他放弃旧时的恩怨,与我们共同对抗宋军。
还望陛下恩准!”
完颜晟听闻此言,沉默了良久。
他微微闭上双眼,思考着其中的利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又有一丝担忧:“好吧,希望你能说服他,可别让我们失望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如今金国局势危急,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完颜晟又问道:“还有,草原萧阿古等元老回信了没?”
完颜宗弼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说道:“前天他们回信说答应尽快出兵,可昨天又传来消息,说出了点变故,要处理好才能出兵。”
完颜晟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完颜宗弼连忙上前,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好一会儿,完颜晟才缓过气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绝望:“朕就知道,金弹子全军覆没的消息泄露出来,这后遗症终究还是来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完颜宗弼看着皇帝如此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心疼。
他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陛下,无论如何,臣定会竭尽全力,力挽狂澜!”
完颜晟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完颜宗弼一眼,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宗弼。
明日等朕恢复得好一些,再召开勃恪烈会议,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缓缓地躺回床榻,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完颜宗弼再次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陛下安心休养,臣告退。”说完,他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寝殿。
出了皇宫,完颜宗弼站在宫门前,望着远方。烈日当空,却照不暖他此刻冰冷的心。
他知道,金国如今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而他肩上的担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但他骨子里的倔强和对金国的忠诚,让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朝着耶律衍睹的驻地飞驰而去。
在前往耶律衍睹驻地的路上,完颜宗弼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说服耶律衍睹的办法。
耶律衍睹与金国有着旧怨,想要让他放下成见,共同对抗宋军,绝非易事。但为了金国的存亡,他必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