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的指尖触碰到墨渊骨片的刹那,密室四壁骤然渗出粘稠的血珠。那些血珠沿着蚀刻着古老符文的石壁蜿蜒而下,在青石地面上汇聚成一朵七瓣血莲。烛火突然暴涨三寸,将他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怪物——六条蜘蛛般的肢体从影子里延伸而出,尖锐的末端深深刺入石砖缝隙。
\"咔——\"
骨片表面裂开蛛网纹路,一枚鸽血石般的玉坠从中浮起。玉芯深处流转着暗金色的絮状物,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沈砚秋的左手白骨突然不受控地抓向玉坠,断裂的腕骨处渗出沥青状黏液,在空中凝结成数百根细若蛛丝的黑色菌丝,与玉坠内絮状物纠缠成诡异的共生体。
石壁上的血莲突然张开锯齿状花瓣,将密室笼罩在血色光晕中。沈砚秋的衣襟无风自燃,露出心口处新生的莲花烙印。那烙印边缘生着细密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他伸手触摸烙印的瞬间,指尖传来数百个婴儿啼哭的幻听。
血玉突然迸发刺目血光,沈砚秋的瞳孔被强行拖入幻境。他看到三百年前的铸剑池沸腾如熔岩,初代掌门手持刻满倒刺的青铜凿,正将一枚血玉嵌入剑胚。剑身纹路竟与自己的非攻剑如出一辙,只是剑脊处凸起三十六根骨刺,每根骨刺末端都悬挂着婴儿干尸。
\"以魂饲剑,以血养玉...\"初代掌门的声音裹挟着铁锈味,每个字都在沈砚秋颅骨内炸响。画面陡然扭曲,他看见自己站在血池边缘,手中黑剑正贪婪吮吸池中漂浮的婴尸。那些婴尸额间的血玉碎片突然睁开瞳孔,齐声发出尖锐的啼哭:\"爹爹!\"
幻境轰然破碎时,沈砚秋发现自己跪在密室中央。七窍流出的黑血在地面绘出符咒,与墙上血莲形成呼应。悬浮的血玉表面浮现墨渊的面容,那张脸突然裂成蛛网状,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记忆:\"师兄...你终于想起铸剑池底的...\"
话音未落,血玉化作流光钻入心口烙印。沈砚秋的皮肤下顿时凸起无数蚯蚓状纹路,每道纹路末端都生着米粒大小的肉瘤。他抬手按向石壁想要支撑身体,却发现手掌穿透青石,整条手臂没入了某种温软的腔体——墙体内竟包裹着巨大的血肉器官。
城外乱葬岗突然腾起黑雾,苏瑶焦黑的残骸被地底涌出的血藤缠绕。藤蔓末端分泌出琥珀色黏液,修补着她断裂的颈骨。新生的眼球从空荡的眼窝里钻出,瞳孔深处闪烁着与血玉相同的暗金絮状物。她残破的唇齿开合,发出非人的嘶吼:\"血祭...未完成...\"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声。关押的肉灵芝傀儡集体暴起,菌丝穿透铁栅在穹顶结成血色蚕茧。守卫赶来时,只见满地碎肉正自行重组,墙上用脏器拼凑的往生门图腾淌下腥臭黏液。某个尚存意识的守卫挣扎着爬向甬道,背后突然刺出藤蔓,将他钉在蚕茧表面成为新的养料。
沈砚秋跌撞着扶墙而行,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三具:持剑武者、八臂罗刹、怀抱血婴的妇人。他扯开衣襟查看心口烙印,惊觉那些肉芽已结成莲花状甲胄,甲片缝隙渗出暗红色雾霭。左手白骨爬满血色纹路,指尖轻轻划过石砖,竟在表面蚀刻出与血玉相同的符咒。
子时的梆子声未落,残缺的血月突然补全成浑圆。月光透过云层时竟带着血色光晕,将墨家机关城染成猩红。沈砚秋扶剑立于城墙,望见远处密林飘荡着幽绿鬼火——那是白日埋葬战死者的坟场,此刻正有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
\"大人!\"林羽拖着断腿奔来,手中攥着的染血衣角突然自燃,\"派去查探的弟子...全都变成了...\"火焰中浮现出可怖画面:三名弟子正在林间狂奔,他们的皮肤下凸起蛛网状血纹,最终爆裂成漫天肉灵芝孢子。
军医夏萤的罗盘突然炸裂,铜勺指向城墙根基:\"地脉灵气正在倒灌!\"她撕开染血的绷带,露出小腹处新生的莲花烙印,\"就像血祭坛启动时的...\"话音未落,城墙突然剧烈震颤,砖缝渗出黑色脓液,将触碰到的守军腐蚀成白骨。
沈砚秋重返密室时,初代掌门的画像正在融化。血泪腐蚀画布后,露出墙体内嵌的青铜棺椁。棺盖表面用婴尸脊椎拼出他的生辰八字,每个字符都在缓缓蠕动。当他的血掌按上棺椁时,非攻剑碎片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棺面拼凑出完整的剑形。
\"原来你们藏在这里...\"
沈砚秋的笑声夹杂着苍老的回音。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三百枚血玉碎片在池中沉浮,每枚玉片都禁锢着历代铸剑师的残魂。他心口的莲花甲胄突然裂开,将半凝固的血浆注入血池,激起三丈高的血浪。
血浪中浮现出初代掌门的虚影,手中黑剑直指苍穹:\"墨家血脉即是蛊皿!\"虚影炸裂的刹那,沈砚秋的影子里伸出八条蛛腿,将他的身躯托举至血池中央。三百枚血玉化作流光射向夜空,精准没入各地暗藏的琉璃瓶。
城外乱葬岗传来地裂之声,苏瑶的新生躯体破土而出。她抬手撕裂胸膛,露出腔内跳动的血玉核心,仰头发出贯穿云霄的尖啸。方圆百里的琉璃瓶同时炸裂,瓶内血玉碎片在空中交织成网,将血月切割成往生门的形状。
沈砚秋的最后意识,是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血池中微笑——那影子怀中的血婴,正攥着墨渊的残破判官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