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幼时的约定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钟离缓缓睁开双眼。梦境中的画面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阳光明媚的幼儿园，欢快的儿歌声，还有那个金发的小男孩...
他猛地坐起身，琥珀色的眼睛因震惊而微微睁大。
\"原来是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中时期的钟离作为学生会主席，曾带领同学去幼儿园做志愿者活动。那里有个特别的金发小男孩，总是怯生生地躲在角落，却会在他讲故事时睁大金色的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
最让钟离印象深刻的是离别那天，小男孩拽着他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说：\"等我长大了，要嫁给钟离哥哥！\"
当时大家都被逗笑了，只当是童言无忌。但钟离一直记得那个孩子纯净的眼神，记得自己心跳加速的感觉...
\"空就是那个孩子...\"钟离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是他高中毕业时的照片，背景里隐约能看到幼儿园的轮廓。
这个发现解释了他为什么第一眼就觉得空如此熟悉，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个害羞的少年。那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缘分，跨越了时间的河流再次将他们连接。
钟离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很快又抿紧了。他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本小说，《岩心》中那些露骨的描写...如果空真的是\"星海漫游者\"，那他写那些情节时在想什么？是否也对他...
\"不，不能这样想。\"钟离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老师，空是学生，这种关系本身就存在界限。更何况，空可能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洗漱时，钟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试图找回往日的沉稳。但梦境与回忆交织，让他的心跳始终无法平静。那个曾经说要嫁给他的小男孩，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年，就在他的班级里，每天都能见到...
\"老头子！你再不出来早饭就被我吃光了！\"胡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钟离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领走出浴室。餐桌上，胡桃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煎蛋，见他出来，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
\"哇，你今天气色很好嘛～\"她促狭地笑着，\"该不会是做了'那种'梦吧？\"
钟离的耳尖微微泛红：\"不要胡说。\"
\"切，装什么正经。\"胡桃撇撇嘴，突然压低声音，\"对了，那本小说...你后来看了吗？\"
钟离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杯：\"没有。那种东西不值得关注。\"
\"真的？\"胡桃狐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半夜还亮着灯？我起夜的时候都看到你房间的光从门缝底下...\"
\"胡桃，\"钟离放下杯子，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你今天不是有早课吗？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胡桃看了看钟离微微发红的耳根，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最终决定不再追问。\"好吧好吧，我走啦！\"她抓起书包冲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补一句，\"记得考虑我的问题哦，老～古～董～\"
钟离无奈地摇摇头，独自吃完早餐后也准备出门。站在玄关穿鞋时，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张老照片上——高中毕业时在幼儿园门口的合影。照片角落，一个小小的金发身影模糊不清，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却仿佛穿越时光，与现在的空重合在一起。
\"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钟离轻声说，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暖。
提瓦特高中门口，空像昨天一样戴着帽子，低着头快步走向教学楼。他今天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到校，就是为了避免遇到太多人。
\"空同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空浑身一僵，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他慢慢转身，看到钟离正微笑着向他走来。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温柔。
\"老...老师早...\"空结结巴巴地问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钟离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自然地走到他身边：\"这么早就来学校？\"
\"因...因为人少...\"空小声回答，视线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钟离的脸。
\"很聪明的做法。\"钟离点点头，\"一起吃早餐吗？教师餐厅的豆浆很不错。\"
空的瞳孔微微扩大。和钟离一起吃早餐？单独？这个提议让他既期待又害怕。\"不...不用了...我吃过了...\"
\"是吗？\"钟离的目光落在空微微发抖的手指上，\"那至少陪我喝杯茶吧。我有些关于历史研究社的事情想和你聊聊。\"
这个理由让空无法拒绝。他咬了咬下唇，轻轻点头：\"好...好的...\"
教师餐厅比学生食堂安静许多，三三两两的老师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偶尔传来低声交谈。空跟在钟离身后，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禁地的小动物，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钟离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为空拉开椅子：\"坐吧。\"
空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钟离不禁莞尔，想起幼儿园时那个听他讲故事也是这副认真模样的小空。
\"放松点，\"钟离温和地说，\"只是随便聊聊。\"
他起身去取餐，很快端着两杯热饮回来——一杯咖啡给自己，一杯热牛奶给空。
\"我记得你昨天说喜欢甜的。\"钟离将牛奶推到空面前，\"加了蜂蜜。\"
空惊讶地抬头，没想到钟离会记得这种小细节。\"谢...谢谢老师...\"他捧起杯子，温热立刻传递到冰凉的指尖。
钟离搅动着咖啡，状似随意地问：\"考虑过历史研究社的事了吗？\"
空的手指紧了紧：\"还...还在想...\"
\"不急，\"钟离微笑，\"周五前告诉我就好。\"
空点点头，小口啜饮着牛奶。蜂蜜的甜味在舌尖扩散，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钟离注视着少年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突然问道：\"空同学，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噗——\"空差点把牛奶喷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眼睛因震惊而睁大。钟离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岩心》的事暴露了？
\"对...对不起！\"空手忙脚乱地擦拭溅到桌上的牛奶，\"我...我不是故意的...\"
钟离递给他一张纸巾，眼中带着探究：\"没关系。所以...我们见过吗？\"
空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钟离真的发现了他的秘密写作身份，承认认识只会让事情更糟。\"没...没有吧...\"他小声回答，\"我...我是第一次见老师...\"
钟离的目光微微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
空松了口气，但心里又莫名有些失落。原来钟离根本不记得他了...那个幼儿园的约定，只有他一个人傻傻地记了这么多年...
等等，他在想什么？空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胡话，怎么能当真？更何况现在钟离是他的老师，这种想法太不应该了...
\"空同学？\"钟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脸很红。\"
\"没...没事！\"空猛地站起来，\"我...我先去教室了！谢谢老师的牛奶！\"
不等钟离回应，他就抓起书包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师餐厅。钟离望着少年仓皇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咖啡。
\"不记得了吗...\"他轻声自语，\"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教室里还没几个人，空松了口气，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把发烫的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钟离会问他们是否见过？难道他认出了自己？不，不可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的样子变化很大，连金发都留长了...
\"喂，你没事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空抬起头，看到一个橙发少年正俯身看着他，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
\"我...我没事...\"空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
\"我是达达利亚，坐你旁边的。\"少年爽朗地笑着，伸出一只手，\"昨天你跑得太快，没来得及认识。\"
空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空...\"
\"我知道！\"达达利亚自然地在他前面的座位坐下，反身趴在空的桌上，\"钟离老师昨天不是喊了你好几次嘛。你历史很好？\"
空摇摇头：\"只...只是刚好知道那些...\"
\"太谦虚了！\"达达利亚拍拍他的肩，\"我看过入学成绩，你是历史单科第一名。\"
空眨了眨眼，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这种事。
\"对了，\"达达利亚突然压低声音，\"你和钟离老师很熟吗？我看他刚才和你一起进学校。\"
空的心跳漏了一拍：\"不...不熟...\"
\"奇怪，他平时可不会单独和学生吃早餐。\"达达利亚摸着下巴，\"不过钟离老师确实很关心学生，特别是你这种...\"
\"我这种？\"
\"就是...你知道的，\"达达利亚比划了一下，\"看起来需要保护的类型。\"
空的脸又红了。他确实看起来很弱吗？连新同学都这么觉得...
\"我没有恶意！\"达达利亚赶紧解释，\"其实我觉得你挺酷的。那么长的金发，我们班就你一个。\"
空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辫子。这是他少数为自己骄傲的地方——从小留到现在的长发，精心护理，柔顺光亮。
\"谢谢...\"他小声说。
达达利亚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他只好冲空眨眨眼，转回身去。
第一节课正好是钟离的历史课。空低着头，假装在整理笔记，不敢看讲台上的老师。他能感觉到钟离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每次都让他心跳加速。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璃月港的建立过程...\"钟离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旋律，\"请同学们打开课本第三页...\"
课程进行到一半，钟离提出了一个讨论问题：\"有人认为岩王帝君建立璃月港是为了权力，有人认为是出于责任。你们怎么看？\"
教室里鸦雀无声。这种开放式问题对高一学生来说太难了，没人愿意主动发言。
钟离的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空身上：\"空同学，你的看法呢？\"
被突然点名，空的身体僵住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让他呼吸困难。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没关系，\"钟离温和地鼓励道，\"任何想法都可以分享。\"
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开口：\"我...我认为...都不是...\"他的声音很小，但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帝君他...他是为了...'契约'...\"
钟离的眼睛亮了起来：\"很有趣的观点。能详细说说吗？\"
得到鼓励，空稍微放松了一些：\"根...根据《璃月古记》记载...帝君建立璃月港时...与第一批居民立下了'守护之契'...所以不是权力...也不是单纯的责任...而是...而是履行契约...\"
说完这一长串话，空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他低着头，不敢看同学们的反应。
\"精彩的解读。\"钟离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赞赏，\"空同学引用的《璃月古记》是大学历史系的教材，你能涉猎到这个程度，非常难得。\"
全班同学发出惊叹声，几个女生甚至小声议论起来。空没想到钟离会当众表扬他，既惊讶又害羞，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正如空同学所说，\"钟离继续讲课，\"契约精神是璃月文化的核心...\"
接下来的课程中，钟离时不时看向空，目光中带着鼓励和...某种空读不懂的情绪。每当他们的视线相遇，空就感觉心脏像被轻轻捏了一下，又酸又软。
下课铃响起时，空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他正收拾书包，钟离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空同学，能留下来帮我整理一下资料吗？\"
空的手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达达利亚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型说了句\"好运\"后离开了。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钟离走到空旁边的座位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
\"能帮我按时间顺序排列这些文献吗？\"钟离问道，\"你的历史素养很好，这个任务应该不难。\"
空接过资料，小心翼翼地开始整理。钟离就坐在他身边，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这种距离让空既紧张又安心，一种矛盾的感觉。
\"刚才回答得很好。\"钟离突然开口，\"你看过很多历史书？\"
空点点头：\"嗯...从小喜欢...\"
\"为什么喜欢历史？\"
空思考了一下：\"因为...因为历史里的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们的故事...还在...\"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就像...就像他们还活着一样...\"
钟离的目光柔和下来：\"很美的想法。\"他停顿了一下，状似随意地问，\"你小时候也喜欢历史吗？\"
\"嗯...妈妈会给我讲...历史故事...\"
\"在幼儿园时也是吗？\"
空的手一抖，资料散落在桌上。他猛地抬头看向钟离，金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钟离怎么会知道他在幼儿园时的事？难道...
钟离若无其事地帮他捡起资料，继续说道：\"我高中时去过一家幼儿园做志愿者。那里有个金发小男孩，总是要我讲历史故事给他听。\"
空的心脏狂跳，手中的资料被捏出了褶皱。钟离记得！他记得幼儿园的事！那他是不是也记得...那个约定...
\"那个孩子...\"钟离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临走时对我说，长大后要嫁给我。\"
空的脸\"腾\"地红透了。他慌乱地站起身，差点撞翻椅子：\"我...我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
钟离也跟着站起来，却没有逼近，而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你不记得了吗，空？\"
这是钟离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没有加\"同学\"。空感觉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我...我...\"他的声音细如蚊呐，\"那只是...小孩子胡说的...\"
钟离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你记得。\"
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羞耻得想立刻消失。他抓起书包就要逃跑，却被钟离轻轻拉住了手腕。
\"别怕，\"钟离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高兴能再次遇见你。\"
空停下挣扎，慢慢转过头。钟离的表情如此真诚，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温柔，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老...老师...\"
\"叫我钟离就好，\"钟离松开他的手腕，\"至少在私下场合。\"
空摇摇头：\"不...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你是老师...\"
钟离轻笑一声：\"现在确实是。但十年前，我只是个给你讲故事的高中生。\"
空不知该如何回应。钟离的态度让他困惑又心动，理智告诉他应该保持距离，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悄悄欢呼——他还记得，他还记得那个约定...
\"周五前告诉我社团的事，好吗？\"钟离没有继续那个危险的话题，转而说道，\"历史研究社每周五下午活动，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空点点头，小声应道：\"我...我会考虑的...\"
\"去吧，\"钟离微笑着说，\"下节课要开始了。\"
空如蒙大赦，快步走向门口。就在他要踏出教室时，钟离的声音再次传来：
\"空。\"
他下意识回头。
钟离站在窗边，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嘴角含笑，眼神温柔：\"那个约定...我一直记得。\"
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室的，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里面那个满脸通红的少年。
\"他记得...他一直记得...\"空小声对自己说，心脏跳得厉害。
那个他以为只有自己珍视的童年回忆，原来也被另一个人小心收藏。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长久以来的孤独感。
但紧接着，现实的问题又浮上心头——他现在是钟离的学生，而钟离是老师。这种关系本身就存在界限。更何况...如果钟离知道他就是\"星海漫游者\"，知道他在小说里写了那些...
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绝对不能让钟离发现。那个秘密必须永远埋藏。
整理好情绪后，空走向下一节课的教室。走廊上，他远远看到钟离正在和几位老师交谈。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钟离转头看向这边，对他微微一笑。
空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过。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如果...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师生这层关系，如果他能勇敢一点...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强行压下。不可能的。他和钟离之间，永远隔着无法跨越的界限。
但为什么，当钟离说记得那个约定时，他的心跳会那么快？为什么光是想到钟离的笑容，他的胸口就会泛起甜蜜的疼痛？
这些陌生的情感让空既害怕又期待，像站在悬崖边，既恐惧坠落，又向往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