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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追踪线索至一座普通商业园区,发现目标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电脑屏幕诡异闪烁。警报骤响,持枪黑衣人蜂拥而至将他包围。另一边,苏星晚以投资人身份潜入神秘音乐聚会,却被当场识破身份。她被带往庄园地下室,面具人冷笑宣告:“你们的行动,今天终结。”两人各自陷入绝境,黑暗势力的陷阱正缓缓收拢……

夜色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城郊那片灯火寥落的商业园区之上。远处都市核心的光污染将天际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更衬得此处像是被遗忘的角落。空气里悬浮着一种工业区特有的气味,铁锈混合着冷却塔排出的淡淡水腥气,粘滞而冰冷,吸进肺里,带着一种陈旧金属的涩感。

顾沉舟的身影融入一栋写字楼侧面狭窄的阴影里,几乎与墙根滋生的苔藓融为一体。他微微侧头,视线锐利如鹰隼,穿透黑暗,精准捕捉到高处外墙转角处那个缓慢转动的球型监控摄像头。红光在镜头边缘一闪而灭,如同深海怪物的独眼悄然闭合。他屏住呼吸,心跳沉稳得如同磐石。就在摄像头旋转到极限角度,即将回扫的瞬间,他动了。没有助跑,仅仅是足尖在粗糙的墙面借力一点,身体便轻捷地向上拔起,双手精准地搭上二楼消防通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边缘。金属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战术手套传来,带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双臂肌肉贲张,一个利落的引体向上,身体如一片羽毛般无声翻越,稳稳落在狭窄的金属平台上。栅栏门上的旧锁早已形同虚设,只轻轻一推,便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吱呀”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像是沉睡巨兽喉咙深处的一声低呓。他侧身闪入,立刻反手将门在身后虚掩,隔绝了外面沉滞的空气,也隔绝了身后那片被遗忘的、弥漫着铁锈与死水的夜色。

门内,是更深的黑暗和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应急灯幽绿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楼梯井向上延伸的轮廓,像通往未知深渊的阶梯。空气不再流动,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灰尘、陈年纸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电子元件待机时散发的微弱臭氧味。顾沉舟侧耳倾听,只有自己血液在耳鼓里奔流的细微轰鸣。他像一道贴着墙壁滑动的影子,拾级而上。脚下陈旧的楼梯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每一步落下都需极度控制力道,即便如此,细微的尘埃颗粒仍被惊扰,在幽绿的光线下无声升腾、飘散,如同无数微小的幽灵在起舞。他的呼吸放得极轻、极缓,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汲取这死寂空间里稀薄的氧气,每一次吐纳都伴随着精神触角向四周的黑暗无限延展,捕捉着哪怕最微弱的异响。墙壁冰冷粗糙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成为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唯一的真实支点。

目标在五楼。数字“5”的金属标牌在绿光下反射出一点暗淡的光泽,如同墓碑上的铭文。这一层的空气似乎更加滞重,连那若有若无的臭氧味也浓了几分,带着一种微弱的、类似高压电流通过绝缘层时产生的焦糊气息。走廊深不见底,两侧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如同沉默的墓碑。只有尽头那扇厚重的木门,微微裂开一道缝隙,门缝里泄露出的并非明亮的灯光,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不断变幻的幽蓝色。那光芒如同活物,在门缝边缘无声地流淌、明灭,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诱惑,像深海中某种未知生物发出的求偶信号。

顾沉舟的手心微微沁出一点汗意,又被战术手套迅速吸收,留下一点黏腻的冰凉。他无声地移动到门侧,背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那粗糙感透过衣料摩擦着皮肤。侧耳,门内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高频电流通过线圈时产生的“滋滋”声,若有若无,仿佛幻觉,又如同某种活物在黑暗深处缓慢磨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滞重浑浊的空气沉入肺腑,非但没有带来清醒,反而让紧绷的神经更加锐利,像被无形的细弦勒紧。他伸出左手,掌心抵住冰凉厚重的木门,感受着木质纹理下细微的震动——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那令人不安的“滋滋”声。右手则悄然探向腰后,握住了那柄熟悉的、沉甸甸的配枪握把,冰冷的金属质感瞬间传递过来,带来一丝残酷的镇定。猛地发力!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嘎”一声悠长而干涩的呻吟,打破了死寂,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门内景象瞬间涌入眼帘。

空荡。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张宽大的黑色金属办公桌。桌子后面没有椅子。四壁皆是惨白的墙,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连一张多余的纸片也看不到,干净得如同手术室,又或是停尸间。唯一的光源,就是桌面上那台处于待机状态的宽屏电脑显示器。屏幕是深邃的黑色,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只有屏幕正中央,一个由无数细小的、不断跳动的幽蓝色光点构成的复杂螺旋图案,正以某种诡异而恒定的节奏缓慢旋转、收缩、再膨胀。那变幻不定的幽蓝光芒正是从这螺旋中心散发出来,映照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和上方一小片惨白的天花板,将整个空间涂抹上一种非人间的、冰冷的色彩。那细微的“滋滋”声,正是从这台显示器内部传来,像无数细小的电子昆虫在啃噬着电路板。

陷阱!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顾沉舟高度戒备的神经。他一步跨入室内,身体重心下沉,目光如电般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天花板通风口、窗帘紧闭的落地窗、门后阴影……一切正常,正常得诡异。然而,太晚了。那幽蓝螺旋仿佛感知到了他的踏入,图案猛地一缩,如同瞳孔骤然聚焦,紧接着疯狂地向外扩张、旋转!几乎同时,一种极其尖锐、高频、仿佛能直接撕裂大脑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爆发!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墙壁、天花板、甚至脚下的地板里同时轰鸣而出,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贯穿耳膜,直刺脑髓!

“呜——呜——呜——!!!”

声音的洪流席卷了一切。顾沉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狂跳,耳鼓剧痛,视野里的幽蓝螺旋瞬间被这刺耳的声浪扭曲、模糊,拉伸出怪诞的光痕。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猛地转身,想退向门口——那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那扇被他推开的厚重木门,在他转头的刹那,竟无声无息地、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速度,猛地向内合拢!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门后猛地一拉。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沉重的实木门板狠狠撞入门框,严丝合缝!巨大的关门声甚至短暂压过了那刺耳的警报。门框边缘,一道极其细微的红色光线迅速扫过门缝,随即熄灭——电子锁死!

冰冷的绝望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顾沉舟的心脏。他被彻底困在了这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死亡囚笼里。警报声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门板,那厚重的实木成了此刻唯一能提供一点安全感的屏障,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渗入。右手紧握的枪口迅速抬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刺耳的声浪和闪烁的幽蓝光线中,死死锁住房间内唯一可能的入口——那扇厚重的木门。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

门外,死寂被彻底打破。

沉重的、密集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从走廊深处滚滚而来,敲打着楼板,也狠狠砸在顾沉舟紧绷的心弦上。那声音迅速逼近,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整齐和冷酷的压迫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门外咫尺之处。他甚至能听到门外粗重的呼吸声,闻到皮革和枪油混合的冰冷气味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渗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只有那撕裂耳膜的警报和门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地狱的序曲。

下一秒!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厚重的木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墙体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簌簌落下灰尘!外面的人在用沉重的钝器,或许是破门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势大力沉,如同巨锤砸在顾沉舟紧贴门板的后背上,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墙壁的合页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他能感觉到门板在撞击点向内凹陷,木纤维断裂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砰!砰!砰!”

撞击声如同战鼓,一下比一下猛烈,一下比一下急促!木屑飞溅,门板上开始出现龟裂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巨大的力量透过门板传来,顾沉舟咬紧牙关,全身肌肉贲张,双脚死死蹬住地面,鞋底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身体如同楔子般顶在门后,与那狂暴的撞击力量进行着最原始的角力!每一次撞击,都像是重锤砸在他的脊柱上,喉头涌起腥甜的铁锈味。汗水瞬间浸透了内衬的衣物,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砰——哗啦!!!”

伴随着最后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和木料彻底爆裂的哀鸣,门板中央被硬生生砸开一个巨大的破洞!碎裂的木板如同锋利的暗器向内飞溅!一只包裹在黑色战术手套里的大手猛地从破洞中伸了进来,粗暴地拨开尖锐的木茬,目标明确地抓向门内侧的电子锁面板!那只手动作迅捷,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冷酷。

顾沉舟眼中厉芒爆闪!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解锁按钮的瞬间,他动了!蓄势已久的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全身的力量和顶门积蓄的反弹力道,狠狠向上踹去!坚硬的军靴鞋底精准无比地踹在那只手腕上!角度刁钻,力量瞬间爆发!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依然清晰可辨!那声音短促、干脆,带着一种摧毁性的决绝。

“呃啊——!”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短促惨嚎,那只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去,手腕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软软垂下,像折断的枯枝。

然而,破洞已经存在。门外短暂的混乱被更深的暴怒取代。透过破洞,顾沉舟看到了更多双冷酷的眼睛,更多黑洞洞的枪口!它们瞬间抬起,隔着破碎的门洞,指向门内!那些眼睛在幽蓝光芒和警报灯闪烁的红光映照下,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开火!”一个嘶哑冷酷的声音在门外咆哮,如同砂纸摩擦金属。

没有一丝犹豫!刺目的枪口焰如同地狱之花,在门洞的黑暗中骤然绽放!震耳欲聋的枪声彻底盖过了警报!子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死亡呼啸,疯狂地穿透破洞,射入室内!灼热的弹流瞬间将门洞附近的空气加热,硝烟味浓烈得呛人。

“噗噗噗噗噗——!”

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入!灼热的弹头狠狠钻进门板,打得木屑横飞,如同下了一场木质的冰雹!更有不少穿透力极强的子弹直接打在顾沉舟身后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爆开一团团白色的粉尘和碎石!整个狭小的空间瞬间被硝烟、尘土和致命的金属风暴填满!视野变得模糊,呼吸变得困难,只有子弹撞击的巨响和死亡的尖啸在耳膜上轰鸣。

顾沉舟在对方抬枪的瞬间,身体已经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本能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向右侧扑倒,身体蜷缩,如同一颗被用力掷出的石块,狠狠撞向那张沉重的黑色金属办公桌!桌面上的显示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猛地一跳,那诡异的幽蓝螺旋图案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室内光线骤然一暗,只剩下警报灯旋转投射出的、令人晕眩的红色光斑在硝烟中疯狂扫动,如同恶魔窥视的眼睛。

子弹追着他的身影,噗噗噗地打在他刚刚离开的地面和墙壁上,留下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弹孔,弹头嵌入水泥,激起细小的碎石。他蜷缩在厚重的金属桌后,冰冷的桌面成了暂时的屏障,那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子弹撞击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如重锤敲击铁砧般的“铛铛”巨响,震得桌面嗡嗡颤抖,传递到他紧贴桌面的手臂和肩胛骨上,带来阵阵酸麻,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牙关紧咬一分。

硝烟刺鼻,警报嘶鸣,子弹撞击金属的巨响连绵不绝。顾沉舟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垒,每一次沉重的“铛铛”声都像是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末梢上。他深吸一口混杂着硝烟与粉尘的灼热空气,喉咙被刺激得发痒,右手握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左手则悄然摸向战术腰带上一个冰冷的圆柱体——那是最后的反击手段,一枚震撼弹。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汗湿的掌心带来一丝清醒。

金属桌在弹雨的洗礼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桌面边缘甚至开始微微卷曲变形,留下一个个丑陋的凹坑。门外的射击短暂地停歇了一瞬,显然对方在更换弹匣或调整战术。就是现在!

顾沉舟猛地从桌后探身,动作快如鬼魅,手中的配枪朝着门洞处火光闪现的位置连续速射!“砰砰砰!”三声清脆的枪响划破短暂的沉寂!子弹精准地穿过破洞,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和身体倒地的沉重声响,像一袋沙土砸在地上。

然而这反击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激起了更狂暴的反应!

“手雷!扔进去!”那个嘶哑冷酷的声音再次咆哮,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声音里充满了被挑衅后的暴怒。

顾沉舟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柱体,尾部嘶嘶冒着白烟,被人从破开的门洞外奋力投掷进来!那玩意儿划出一道死亡的抛物线,翻滚着,落点赫然就在他藏身的金属办公桌前方不到两米处!嘶嘶声如同毒蛇吐信,白烟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嘶嘶作响的白烟,翻滚的黑色圆柱体,警报灯疯狂扫过的红光……这一切在顾沉舟眼中变成了慢动作。巨大的死亡阴影如同实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没有思考的余地,只有刻入骨髓的求生本能驱动着身体!

他猛地从桌后弹起!不是后退,而是向前!朝着那扇被砸得稀烂、此刻却成了唯一生路的木门方向!身体压到最低,如同扑向猎物的猎豹,双腿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同时,左手紧握的那个冰冷的圆柱体——震撼弹——保险栓已被他用拇指干脆利落地弹开!他用尽全身力气,手臂划出一道短促有力的弧线,朝着手雷飞来的方向——那破开的门洞,狠狠回掷过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两件致命的武器在空中交错而过!一个带着毁灭的嘶鸣坠向室内地面,一个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飞向门外走廊。

顾沉舟的身体刚刚扑离金属桌的范围,双脚甚至还未完全落地——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身后猛然炸开!狂暴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无数金属碎片、木屑和滚烫的电子元件残骸,如同暴怒的蜂群,狠狠拍打在他整个背部!战术背心发出撕裂的呻吟,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凌空掀起,狠狠向前掼去!世界在瞬间只剩下刺目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鸣和背部撕裂般的剧痛。

“噗!”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从他口中喷出,在警报灯旋转的红光下,如同一蓬凄厉的血雾,带着滚烫的温度溅落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几乎就在同一毫秒!

“轰——嗡!!!”

被他反掷回去的震撼弹在门外狭窄的走廊空间里猛烈爆炸!超高分贝的巨响叠加着足以致盲的恐怖强光,瞬间吞没了门外的区域!那威力比在开阔空间里放大了何止数倍!刺目的白光如同实质,穿透破败的门洞,将整个办公室内弥漫的硝烟都短暂地照亮,映照出空气中悬浮的无数尘埃颗粒,如同定格在强光下的死亡之舞!随之而来的是门外一片混乱到极致的惨叫和怒吼,如同被捣毁的蚁穴!声音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痛苦和惊骇。

顾沉舟的身体被身后爆炸的气浪狠狠掼飞,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又狼狈地滚落在地。背部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肺叶间穿刺,嘴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耳朵里只有一片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彻底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警报声、枪声、惨叫声……全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失聪般的死寂。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手臂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只能看到警报灯旋转的红光在视野里拖出长长的、扭曲的光带,像流淌的鲜血。

他用尽力气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眩晕和耳鸣。模糊的视线中,那扇厚重的木门连同周围一大片墙体,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豁口,不断有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如同废墟的伤口在滴血。门外的走廊一片狼藉,弥漫着更浓的硝烟和一种皮肉烧焦的恶心气味,令人作呕。几个黑衣人扭曲着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或眼睛,显然是震撼弹近距离爆炸的杰作。稍远些的地方,还有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正艰难地试图重新抬起枪口,他们的动作迟钝而茫然,如同醉酒,显然被刚才那恐怖的声光冲击震得七荤八素,失去了方向感。

机会!稍纵即逝!求生的火焰在剧痛和眩晕中顽强燃烧。

顾沉舟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混合着满嘴的血腥味,强行刺激着濒临涣散的意识!那铁锈般的腥甜在口腔中弥漫,带来一种残酷的清醒。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手脚并用,无视背部撕裂般的剧痛和胸腔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体踉跄了一下,几乎再次摔倒,但他死死撑住旁边冰冷、布满粉尘的墙壁,粗糙的触感磨砺着掌心,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

跑!

目标只有一个——楼梯!那通往下方黑暗深渊的阶梯!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如同受伤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亡命狂奔!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空洞地回荡,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尖锐的耳鸣之上,像踩在绷紧的鼓面上。身后,传来愤怒而混乱的吼叫和零星恢复过来的、有些失准的枪声!

“噗噗噗!”子弹追着他的脚步,打在两侧的墙壁和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花和碎屑,在他身后跳跃着,如同死神的脚踪!

顾沉舟不顾一切地扑向楼梯口,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几乎是翻滚着跌入楼梯井的黑暗之中!他抓住冰冷的金属扶手,那刺骨的寒意瞬间传来,稳住下坠的身体,一步两阶、三步一跨,朝着下方的未知黑暗,亡命狂奔!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井里激起巨大的、混乱的回响,如同追魂的鼓点,敲打着恐惧的节奏。上方,愤怒的吼叫和纷乱的脚步声紧追而至,如同跗骨之蛆!

幽暗的楼梯井如同巨兽的咽喉,吞噬着亡命奔逃的身影。脚步声在冰冷的金属台阶和水泥墙壁间疯狂碰撞、回响,叠加成一片混乱的轰鸣,重重敲打在顾沉舟紧绷欲裂的神经上。每一次落脚,背部被爆炸气浪撕裂般的剧痛都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牵扯着胸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灼热而艰难,喉头的血腥味越发浓重,像含着一块烧红的铁。上方追兵的嘶吼和杂沓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冰冷地舔舐着他的后颈,带来针刺般的寒意。

他不敢回头,将身体压到最低,几乎是在跳跃着向下飞奔,每一次借助冰冷的金属扶手改变方向都带来剧烈的眩晕和手臂肌肉的拉伤。眼前发黑,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渍流进眼睛,刺得生疼,视野里只有不断旋转上升的楼梯扶手和脚下模糊的台阶轮廓。上方的手电光柱如同怪物的触手,在楼梯井的墙壁上疯狂扫动,几次险险地掠过他的脚踝,带来瞬间的灼热感。他能听到追兵粗重的喘息和武器碰撞的金属声,近在咫尺。

三层…两层…一层!

楼梯尽头那扇通往大楼后巷的厚重防火门终于出现在下方!门上方一个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而诱人的光芒,如同绝望深渊里唯一的灯塔,散发着微弱的希望。

顾沉舟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决绝的光!肾上腺素再次疯狂分泌,压榨着身体最后的潜能!他猛地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将全部的力量和重量都赌在这一撞上,狠狠撞向那扇门!

“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中,防火门应声向外弹开!冰冷湿润、混杂着垃圾腐败气息和汽车尾气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如同强心针般刺激着他昏沉的意识!他踉跄着冲出门口,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激起一片灰尘,呛得他咳嗽起来,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然而,就在他刚刚准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突然间,一阵低沉而又强烈的嗡嗡声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一般,猛然向他席卷而来!

这嗡嗡声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咆哮,又好似是宇宙中最恐怖的风暴正在咆哮肆虐。它震耳欲聋,让人的耳膜都几乎要被撕裂开来;它排山倒海,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吞噬掉!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鬼哭,毫无预兆地从四面八方骤然撕裂了这肮脏后巷的夜空!红蓝两色刺目的警灯光芒疯狂闪烁,瞬间将大楼后巷这片堆满肮脏垃圾箱、流淌着污水的狭窄空间切割得光怪陆离,如同置身于疯狂旋转的万花筒地狱!几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越野车如同从黑暗中浮出的钢铁鲨群,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轮胎摩擦湿滑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粗暴地堵死了巷子前后两个狭窄的出口!车门洞开,更多的黑衣人如同潮水般涌出!他们动作迅猛,配合默契,战术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并非楼内那些仓促应战的守卫可比,是真正的精锐。冰冷的枪口在闪烁的警灯下反射着致命的幽光,密密麻麻,瞬间织成一张毫无死角的火力网,彻底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那密集的枪口,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顾沉舟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汗水浸透全身,背部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像有烙铁在烫。他艰难地抬起头,额角的血混着汗水和污泥流下,模糊了视线。他用力眨掉眼睑上的血污,视线扫过那些如同雕塑般冷酷的黑衣人,扫过他们手中黑洞洞的、指向自己的枪口,最后落在为首那个缓步向他走来的身影上。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质地考究,与周围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手下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冰冷的优雅。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硬质面具,光滑如同瓷器,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眼睛。那双眼在红蓝警灯的疯狂闪烁下,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和冰冷,仿佛眼前的一切——血腥、挣扎、死亡——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顾沉舟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海之底。那寒意,比背部的伤痛更刺骨,比四周的枪口更绝望。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手枪,指节因用力而再次泛白,枪身沾满了他自己的汗水和血污,滑腻不堪。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浸透骨髓。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灯火通明的“云顶”庄园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柔和的光芒洒向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醇酒混合的奢靡气息。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低声谈笑,侍者端着银质托盘在人群中无声穿梭。悠扬的弦乐四重奏流淌在富丽堂皇的空间里,掩盖了所有可能的杂音。

苏星晚一身剪裁得体的珍珠白礼服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端着一杯香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林薇”这位年轻风投新贵的矜持微笑,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她的目标很明确——那个被重重安保簇拥在人群中心,据说掌握着“天音计划”核心密钥的神秘人物。情报显示,此人今晚会在这里,以一场特殊的“音乐鉴赏”为掩护,进行关键交易。

她的耳朵里,一枚伪装成珍珠耳钉的微型通讯器,正传来搭档顾沉舟那边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警报和爆炸声的混乱背景音。每一个爆响都让她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一分,心也随之揪紧。她必须更快!

机会似乎来了。人群的中心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穿着深紫色天鹅绒礼服、气质阴郁的中年男人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下,走向宴会厅侧面一扇不起眼的、覆盖着深色丝绒帘幕的小门。苏星晚认得他,是“深蓝科技”的幕后控制人之一,绰号“夜枭”。目标人物很可能就在那扇门后!

她放下酒杯,脸上带着一丝对“新艺术投资”的好奇,自然地随着几个同样被吸引注意力的宾客,向那扇小门靠近。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鬓边,轻轻按了一下耳钉。

“目标疑似进入侧厅,我尝试接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流摩擦的微响。

“沉舟那边…信号…干扰…强…小心……”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回应,随即彻底中断,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忙音。

苏星晚心中一沉,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优雅地撩开厚重的深红色丝绒帘幕,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帘幕之后,并非她预想的小型会客室,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铺着暗色地毯的宽阔旋转楼梯。楼梯下方,隐隐传来一种奇特的、并非弦乐的嗡鸣声,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节奏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熏香,甜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气,令人头脑微微发沉。

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无声地拦在楼梯口,眼神锐利如鹰。苏星晚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满:“抱歉,我好像走错了?这里通向哪里?下面的声音很特别。”

“女士,这是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为首的一名安保面无表情地回答,语气不容置疑,身体像铁塔一样挡在路中间。

苏星晚立刻换上“林薇”那略带骄纵的语调,微微扬起下巴:“私人区域?我是林薇,‘启明资本’的合伙人。夜枭先生刚刚邀请了几位投资人,难道不包括我?或者说,你们觉得我的‘启明资本’不配参与你们的新项目?”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不悦,引得附近几位宾客侧目。

安保人员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夜枭确实邀请了几位重要的潜在投资人进行更深层次的“鉴赏”,名单是保密的。眼前这位“林薇”女士气质出众,态度强硬,似乎确有其事。

就在这时,楼梯下方那种奇特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如同某种信号。楼梯深处,一个穿着管家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走了上来,目光精准地落在苏星晚身上,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深不见底。

“林女士,请息怒。”老管家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轻易压过了背景音乐,“夜枭先生正在下面主持一场别开生面的‘音疗’体验,参与者需要提前沐浴静心,净化身心磁场。您若感兴趣,请随我来更衣室准备。”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却巧妙地堵死了苏星晚试图混入的可能,将“参与”与“净化”捆绑在一起。

苏星晚心中警铃大作。沐浴更衣?这显然是要搜身!她身上携带的微型定位器和紧急通讯装置绝不能被搜出。她脑中飞速运转,脸上却露出恍然和一丝尴尬:“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只是这下面的声音实在独特,一时好奇。既然需要准备,那我改日再……”

“林女士请留步。”老管家微笑着打断她,上前一步,看似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夜枭先生特意交代,像您这样对‘新艺术’有敏锐洞察力的投资人,错过了今晚的‘天籁’,将是巨大的遗憾。更衣室就在这边,很快就好。”他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如同实质般锁定了苏星晚,周围的安保人员也悄无声息地移动位置,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陷阱!这两个字如同冰水浇头。对方早有防备!从她踏入这个宴会厅,甚至更早,她这个身份“林薇”就已经在对方的监控名单上!所谓的“邀请”,从一开始就是为她准备的笼子!顾沉舟那边凶险万分的信号中断,与眼前步步紧逼的绝境,如同两条冰冷的绞索,同时收紧。

苏星晚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林薇”那混合着不悦和被说服的犹豫表情。她的大脑在恐惧的冰层下高速运转。强行突围?楼梯狭窄,对方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成功几率渺茫。假意顺从?一旦被搜身,身份立刻暴露,下场只会更惨。通讯中断,孤立无援。

“好吧,”她似乎被说服了,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既然夜枭先生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希望这‘净化’别太繁琐。”她看似随意地迈步,走向管家指示的方向——楼梯侧面一条更幽暗的、通往仆人区域的通道。就在她与老管家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借着宽大裙摆的掩护,极其隐蔽而迅捷地动了一下,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物体无声无息地黏在了管家深色制服的袖口褶皱深处。

那是她最后的求救信号——一枚被动式追踪信标。只能祈祷外勤组的信号捕捉车能覆盖到这片区域。

老管家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引着她走向那条灯光昏暗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间弥漫着浓郁熏香气味的房间,墙壁被刷成深沉的紫色,光线幽暗。房间中央,赫然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朴、类似浴桶的深色木桶,里面盛满了颜色诡异、近乎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浓烈的、混合了草药和某种腥甜的气息。

“请林女士更衣,浸泡十分钟,净化身心磁场,方能感受‘天音’的真谛。”老管家站在门口,声音平稳无波,目光却如同冰冷的探针。

苏星晚看着那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液体,胃里一阵翻腾。这绝不是什么净化!这浓烈的气味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经抑制剂特有的甜腻气息!一旦浸泡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的老管家,身体微微绷紧。手指悄然摸向藏在束腰内侧的微型电击器。这是最后的搏命手段。汗水从她的额角渗出,沿着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深紫色的地毯上,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林女士需要帮助?”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苏星晚缓缓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挤出一丝探究的好奇:“我只是好奇,这‘净化液’的成分似乎很特别?我对东方草药学也略有涉猎……”

她的话音未落,老管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如同面具般剥落,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了然。

“不必再演了,苏警官。”老管家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毒蛇吐信,“或者说,国安特别行动处,代号‘夜莺’的苏星晚小姐。你们的行动,到此为止了。”

苏星晚浑身剧震!身份暴露了!对方不仅知道她的假身份,更直接点破了她的真实身份和组织代号!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面对那桶诡异的液体更让她感到恐惧。这绝不仅仅是陷阱,这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针对她和顾沉舟的猎杀!

房间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拿下!”老管家一声令下,冰冷无情。

门口阴影处,两个如同铁塔般壮硕的黑衣保镖猛地踏步而入,带着一股腥风,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苏星晚纤细的手臂,动作迅猛如虎扑!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凶狠,只有纯粹的服从命令。

千钧一发!

苏星晚眼中厉色一闪,所有的伪装、犹豫瞬间褪去,只剩下属于“夜莺”的凌厉与决绝!在老管家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的身体已经动了!不是后退,而是不退反进,迎着左侧扑来的保镖猛地一矮身!珍珠白的裙摆如同瞬间绽放又收拢的花瓣,在幽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优雅却致命的弧线。

“嗤啦——!”

细微的电流爆鸣声响起!她藏在手中的微型高压电击器,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戳在左侧保镖伸来的手腕内侧!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

“呃!”那壮汉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双眼翻白,庞大的身躯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轰然向前栽倒,重重砸在地毯上,激起一片微尘。肌肉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右侧扑来的保镖动作一滞,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娇弱的“投资人”竟有如此狠辣的反击手段!

苏星晚要的就是这一瞬的迟滞!电光火石之间,她借着矮身前冲的势头,身体如同灵猫般猛地拧转,修长的右腿带着全身的旋转力量,划出一道凌厉的鞭影,高跟鞋尖锐的鞋跟如同战锤,狠狠踹在右侧保镖的膝弯外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右侧保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腿瞬间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整个人失去平衡,惨叫着向前扑倒,正好撞在门口的老管家身上!

老管家猝不及防,被这沉重的躯体撞得一个趔趄,向后连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表情。

通道狭窄!苏星晚毫不犹豫,脚尖一点,身体轻盈地从倒地的两个保镖之间穿过,直扑通道入口!目标只有一个——冲出这条死亡通道,回到相对开阔的仆人区域!她甚至顾不上被撕裂的裙摆和高跟鞋的脱落,赤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

“拦住她!”老管家捂着被撞痛的胸口,嘶声怒吼,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变形。

通道入口处,另外两名守在仆人区域走廊的保镖闻声而动,拔出甩棍,凶狠地扑了上来!狭窄的通道限制了苏星晚闪避的空间。

眼看就要被前后夹击!

苏星晚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她猛地停步,身体后仰,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迎面砸来的甩棍!同时,她一直紧握在左手、伪装成晚宴手包的坚硬金属包身,被她当作短棍,用尽全力狠狠砸向右侧保镖持棍的手腕!

“砰!”一声闷响!那保镖手腕剧痛,甩棍脱手飞出。

但左侧保镖的攻击已至!甩棍带着风声砸向她的肩头!苏星晚避无可避,只能咬牙侧身,用相对厚实的肩背肌肉硬抗!

“啪!”一声脆响!剧痛瞬间从肩胛骨传来,让她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向侧面踉跄几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机会!两名保镖再次扑上!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呜——嗡——!”

一阵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带着诡异穿透力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从楼下深处传来!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骨骼和神经的低频震动!瞬间,整个通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粘稠起来!

扑向苏星晚的两名保镖,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痛苦和茫然的神色,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头颅!他们捂住耳朵,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摇晃着,攻击动作完全变形、停顿。

苏星晚同样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袭来,仿佛整个大脑都在被那低频音波搅动。但她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了不适,眼中精光爆射!就是现在!

她强忍着肩背的剧痛和眩晕,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两个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保镖中间的空隙窜了出去!赤脚踏过冰冷的地板,冲入了相对宽敞的仆人走廊!

走廊里,几个穿着佣人服饰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在原地。

“抓住她!”老管家气急败坏的吼声从通道里传来。

苏星晚没有片刻停留,目光飞速扫视,锁定走廊尽头一扇标着“储藏室”的门。她撞开挡路的佣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门!身后,缓过神来的保镖和更多闻讯赶来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追来。

她猛地拉开储藏室的门闪身而入,反手锁死!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喘息,汗水浸透了礼服,肩背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储藏室内堆满杂物,弥漫着灰尘和清洁剂的味道。唯一的窗户很高很小,装着粗壮的铁栏。

门板被猛烈撞击!锁扣发出呻吟!

完了吗?苏星晚的心沉入谷底。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一堆废弃的亚麻布上。不!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制造混乱,必须想办法把那枚追踪信标的位置信息传递出去!

她猛地扑向角落,扯起那些厚重的、沾满灰尘的亚麻布,用尽力气将它们抛向房间中央悬挂着的老式大功率白炽灯泡!同时,她摸出藏在束腰内侧最后一件东西——一枚微型燃烧胶囊(非明火,剧烈氧化反应产生高温浓烟),狠狠砸向那堆被灯泡烤得发烫的亚麻布!

“嗤——!”刺鼻的浓烟瞬间腾起!橘红色的火光伴随着滚滚黑烟猛地爆开,迅速吞噬了亚麻布,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空气!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烟瞬间充满了狭窄的储藏室!高温浓烟滚滚,火势虽不猛烈,但产生的浓烟和高温瞬间触发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系统!

“哗——!”冰冷的水流如同暴雨般当头浇下!

门外传来惊呼和混乱的拍打声,撞击门板的力道明显减弱。浓烟迅速从门缝下方涌出,弥漫到走廊里,刺耳的消防警报瞬间响彻整个庄园!

“咳咳……该死!救火!快!”门外传来老管家气急败坏又呛咳的怒吼。

混乱!苏星晚要的就是混乱!她忍着浓烟呛咳和冷水浇身的冰冷,目光死死盯着那扇被撞得摇摇欲坠的门。她需要等待一个破门而入的瞬间,一个冲入混乱走廊、混入人群的机会!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汗水,也带来刺骨的寒意,肩背的伤痛在冷水的刺激下更加尖锐。她蜷缩在角落,避开浓烟最烈处,像一头蛰伏在暴雨和火焰中的猎豹,等待着那唯一的、稍纵即逝的突围时机。门板在撞击下呻吟,每一次震动都牵动着她紧绷的神经。浓烟越来越重,即使躲在角落,视线也开始模糊,喉咙被刺激得发痒,她死死咬住下唇,压抑着咳嗽的冲动。

门外混乱的呼喊声、脚步声、水流声交织成一片。突然,撞击门板的力量猛地增强!

“砰!哐当!”

不堪重负的门锁终于崩开!沉重的木门被粗暴地撞开,两个被浓烟熏得眼泪直流、剧烈咳嗽的保镖捂着口鼻冲了进来!水流浇在他们头上,更显狼狈。

就是现在!

在门被撞开的刹那,苏星晚动了!她像一道融入水流和浓烟的影子,身体压到最低,几乎是贴着湿滑的地面,从两个保镖尚未站稳、视线被浓烟和喷淋水流模糊的腿边空隙,猛地向外窜去!

“咳!人……咳咳……跑了!”一个保镖发现了她,嘶哑地喊叫,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湿透的、滑腻的裙角残片。

苏星晚冲出储藏室,一头扎进更加混乱的走廊!消防喷淋系统已经全面启动,冰冷的水柱从天花板各处疯狂喷洒,整个仆人区域如同陷入暴雨。浓烟弥漫,视线受阻,呛咳声、叫喊声、奔跑声响成一片。佣人们惊慌失措,如同没头的苍蝇。赶来的保镖们也被水流和浓烟干扰,一时难以分辨目标。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强忍着肩背的剧痛和眩晕,毫不犹豫地冲向记忆中通往主宴会厅的方向!必须回到人多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有浑水摸鱼的可能!赤脚踏在湿滑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在那边!拦住她!”老管家嘶哑的声音穿透水幕和嘈杂,如同跗骨之蛆。他站在稍远处,指着苏星晚奔逃的方向,脸上沾满烟灰和水渍,表情扭曲狰狞。

几名反应过来的保镖立刻拨开混乱的人群,踩着积水,凶狠地追了上来!甩棍在迷蒙的水汽中划出冰冷的弧线。

苏星晚拼尽全力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背的伤处。冰冷的喷泉水不断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体温,也让脚步更加虚浮。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甩棍破空的声音仿佛就在脑后!

眼看就要被追上!

突然,斜刺里一个推着巨大餐车、同样被淋得浑身湿透的年轻侍者,似乎因为惊慌和地面湿滑,脚下一个趔趄,沉重的餐车猛地失去控制,带着上面堆积如山的银质餐具和酒水,轰然倾倒,如同小山崩塌般,狠狠砸向追在最前面的两名保镖!

“哗啦——哐当!!!”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玻璃碎裂声、餐车倾倒的巨响瞬间爆发!银盘、酒杯、食物残渣混合着冰冷的水流,如同泥石流般将两名保镖瞬间淹没!他们惨叫着被绊倒、砸中,在湿滑的地面上狼狈挣扎。

“啊!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的侍者惊慌失措地大喊,试图去扶,反而更加添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苏星晚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个侍者模糊的面容,只是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拐过一个堆满清洁推车的转角,暂时甩脱了追兵!

然而,她并没有冲向主宴会厅的方向。经过刚才的奔逃和混乱,她意识到主厅方向必然已被重兵封锁。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这条走廊尽头另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上面画着一个向下的箭头和一个模糊的“设备层”字样。一个更危险,但或许也是唯一能暂时摆脱追兵、并可能找到其他出路的地方!

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拉开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金属门,一股更加冰冷、混合着机油、尘埃和潮湿混凝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段陡峭向下的金属楼梯。

苏星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混乱的走廊和水幕中隐约追来的身影,一咬牙,闪身进入门内,反手将沉重的金属门猛地关上!“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外面的水声、警报声和追捕的喧嚣。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和浓稠的黑暗,只有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楼梯井里回荡。

她靠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湿透的薄薄衣料传来。肩背的剧痛在短暂的奔逃后更加猛烈地反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冰冷的水珠从发梢、脸颊不断滴落,在脚下积起一小滩水渍。黑暗如同实质,包裹着她,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

短暂的喘息后,苏星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摸索着战术腰带(隐藏在裙内)的暗扣,取出一支微型冷光棒。用力一折,幽绿色的、微弱但稳定的光芒亮起,勉强驱散了身前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光芒映照下,眼前是一段陡峭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楼梯,盘旋向下,深不见底。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尘埃味和一股隐隐的、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楼梯扶手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墙壁是裸露的粗糙混凝土,布满了各种粗大的管道和线缆,如同巨兽体内盘根错节的血管和神经。脚下积着一层薄薄的、混杂着油污的黑色泥垢。

这里,是这座奢华庄园不为人知的、肮脏冰冷的血管。也是她暂时的避难所,和未知的险境。

她忍着伤痛,扶着冰冷的、布满锈迹的扶手,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金属楼梯在她脚下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呻吟,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冷光棒只能照亮脚下几级台阶和一小片区域,更深的黑暗在前方等待着。未知的恐惧和身体的伤痛交织,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楼梯终于到了尽头。眼前是一条更加宽阔、但同样幽暗的走廊。管道更多,更粗大,如同史前巨蟒盘踞在头顶和两侧墙壁。地面更加湿滑泥泞。空气里的腥甜气味似乎更浓了些,还混杂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走廊深处,隐约传来一种声音。不再是楼上的低频嗡鸣,而是一种更加机械化的、沉闷而规律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在运转。

苏星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手中的微型电击器(已重新充能一次),另一只手捏着冷光棒,如同握着救命稻草,警惕地、一步步向着声音的来源挪去。肩背的伤痛在每一次迈步时都尖锐地提醒着她的脆弱。幽绿的光芒只能照亮身前有限的范围,四周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仿佛随时会吞噬这微弱的光源。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弯角,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带有圆形观察窗的金属气密门,如同银行金库的大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冰冷的金属质感。而门旁边的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滑开,露出一个闪烁着红光的虹膜识别装置。刚才那沉闷的轰鸣声,似乎就是从这扇门后传来。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扇门时——

“啪嗒…啪嗒…啪嗒…”

清晰的、硬质鞋跟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她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苏星晚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将冷光棒举高!

幽绿的光芒艰难地刺破黑暗,勉强照亮了来人。

那是一个穿着考究黑色西装的男人,身材高大。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硬质面具,光滑如同瓷器,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面具上没有任何孔洞,眼睛的位置是两片深色的、无法看透的镜片。他的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悠闲得如同在自家花园散步,与这肮脏冰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面具人停在距离苏星晚大约五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在欣赏一件落入陷阱的猎物。冰冷的镜片反射着幽绿的冷光,毫无波澜。

“苏警官,或者说,‘夜莺’,”一个经过电子变声处理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冰冷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带着奇特的回响,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庄园的舞会尚未结束,您这身湿透的礼服,可不太适合参加接下来的‘核心鉴赏’环节。”他微微歪了歪头,面具在冷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幽光,“你的同伴,顾沉舟,此刻想必也正在享受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欢迎仪式’。你们所有的挣扎,都只是这终结乐章前,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的动作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缓缓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聚着某种力量。然后,他的手指慢慢地伸直,指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整个动作显得优雅而又坚定,仿佛这扇门就是他的猎物,而他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正用他的猎物来展示自己的掌控力。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的。当他说出“你们的行动,今天终结”这句话时,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让人不禁想要服从他的命令。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苏小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请吧,苏小姐,真正的‘天音’,在门后等着聆听你的……绝唱。”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期待,仿佛苏小姐的绝唱将会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表演,而他则是这场表演的唯一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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