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离谱又合理,张却就怎样去编:
“但是我哥对未来伴侣有近乎变态的要求,还有处女情结,性洁癖相当严重,性格差,私生活不检点的女孩他碰到了会犯恶心,甚至会犯病,让他们调动可用途径帮我好好关注施悦的一举一动,白天夜晚盯死,因为这事关乎我亲哥的人生大事,不是开玩笑,事情干漂亮了,我重重有赏。”
“我那些铁哥们二话不说就行动起来了。”
“人多力量大这话不是乱说,他们中间好几个都是黑客级的高手,别说入侵一些安防监控系统,装个窃听器、追踪器、微摄像头了,就算是更隐秘的她的工作内容、个人的加密信息都能摸查到。”
他说着,莳柳眼睛随着倏闪倏闪,暗暗思想:
人是脆弱的,这脆弱之下他们却有着这天地间其他生灵所没有的智慧和勇气。
前者,他们不依靠非自然力量就创造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宏丽的居所,
借助天地间看不见的某种物质就发明了移动通讯网络这一神奇的现象,
这一现象背后储存着的东西再强大的神力也探知不到,比影响六界万物生息的天道还缥缈;
后者,他们不会像精、怪、妖、魔、仙、神去追求无尽止的存在,当然,或许只是接受了本物种生命的短暂性,那也一样很了不起——
因为在明知短暂的生命长度里,他们脆弱的身体一直在探索,去创造,即使穷尽一生心力做的事于自身并无利益。
每一个采日月精华修炼的生灵都在抱怨天道疯癫的今天,只有人族兴旺繁盛,不是没有道理的。
疯癫的天道从来没有偏爱过他们,相反的,千万年来他们受到的摧残最严重,因为真的力量太小太脆弱……最起码,她走过的五千年所见是如此。
但是,他们就是有那样一股折不断,折断了却碾不碎的韧性,
这股韧性不仅支撑着他们越来越坚固,
还连通并拧结成了一张无形的防护罩,
任一切外来的破坏不能将之毁消。
如果有天道崩坏,日月消陨,神异力量消散的一天,能在黑暗废墟中枭然崛起的大概只有他们。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人族虽孱,却能被称为万灵之长的原因。
天地生灵吸收日精月华修炼,都以化人形为至要跨越性阶段。
有如此强大的生灵群体于天地,难怪妖魔神仙都藏匿进来,以人界作避难所、养息所!
“莳柳小姐?”张却歪脑袋看凝神思索的女神,“我的安排还周到吗?有没有其他指示?”
“你觉得行就行。”莳柳淡淡说,连呼吸都是那样的缥缈玄远,“精神不懈怠,就没有做不好的事。”
哈哥腆着脸,嘴角一边扬起,开心得到了女神的认可。
尽管她没开口夸。
青枝把烤好的蔬菜、肉串摆上桌,惯爱冷脸的白忽忽给季逾倒酒。
张却给莳柳开了瓶橙味汽水,便敞开了大吃大喝起来。
季逾戴上塑料膜手套,慢条斯理剥了几只烹得香辣油红的小龙虾放盘子里,抬起来端给莳柳。
猝不及防竟跟莳柳递过来的白色瓷盘相撞,发出“当”的悦耳脆响。
她盘子里装的是鱼塘网捞的小白鱼。
白鱼烤得焦黄,溢出吊涎的鲜香。
莳柳牵起淡淡的笑容:“你不是爱吃鱼嘛,帮你装好了。”盘子轻轻放他面前。
“你不是爱吃虾嘛,小龙虾也是虾。”
两臂交错,四目相接。
气氛突如其来地微妙。
多日没见过二人的张却不禁看愣了。
单眼皮瞪成双眼皮,清澈黑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
他朝抱手坐在季逾身边的黑纱裙小姑娘使眼色,问从来都不正常的一男一女怎么个情况,怎么还相互投喂上了?
气氛表情上看也不像在搞对象啊!
白忽忽虽然聪明也犀利,但还没有神到通过一记目光就读懂一个人全部的心理活动。
她睨了眼张却,转过脸去看在烤肉的青枝。
那边烟熏火燎的,真是为难他一棵树啊!
既愿意跟这位,再苦再难且都受着吧。
白忽忽召了一团烟过来,几自捏着玩,对身边事件的发展不理不睬。
张却吃了瘪,悻悻然去霍霍食物。
莳柳抬眸看一眼他,垂眸看一眼虾,腹诽:
“最近是撞邪了?一直阴沉沉的!看起来性情更怪了!跟最近的天气一样阴寒得能拧出水来,偏又无雨无雷,什么毛病!从研究所回来就这样!”
没了那股颐指气使的傲娇气,人仿佛都少了几分独特的俊色了。
不知道惯常镇静容与的漂亮身体里最近是装了什么心事,搞得她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了。
除却看着他时忍不住生出一点怜悯思绪,她听不见他一句心声。不知是那种异象消失了还是怎么。
半个月来,他更专注绣那幅名为《归兮·苍只永明》的乌蒙山与“山魈”的双面绣画,
预计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能竣工了。
他对此幅画似乎很重视,也很急于完工。
莳柳曾问过他是不是客户催得紧?
季逾说:这是我生命里最后一幅作品,想赶紧绣完。
莳柳理解困难,只想到了他可能是要封针。
然后她就问了。
季逾当时没回答她,只是在她面前稍稍弯下腰来,用澄澈幽玄的美目紧盯着她眼睛,高深莫测地笑。
笑得很是恣肆;
笑得极其好看。
即便当时是夜晚,莳柳也感知到了室外的天空星辰朗朗。
她从未见过那样极致温柔中却带着深浓狂狷气息的神情。
从未。
他那一双深海般幽深的悬尾凤眸里,像是装无尽长的一篇故事,想要传达给她知晓,却无法用言语相说。
但是,在那长达近一分钟的他的凝望中,她脑海深处一丝久远的记忆遽然攻袭。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抹缥缈仙逸的男子姿影。
身量发肤、唇齿耳鼻等细节画面模糊,独独是那人的那双眼瞳经理神采,她记忆尤新。
因为那时,那人就惯爱用相似的这样似谑犹悦,似嘲还怜的的饱含复杂意味的眼神瞟她。
没错,是瞟,不是看。
有限的记忆里,她就没见过他正眼瞧过自己。
倘若没记错的话,他对她表现这样复杂神情是在两人相处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至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