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在坠落。
黑暗里浮着千万面镜子,每面都映着他的死相——被黑雾拖进星核的干尸,被雷耀山的刀刺穿胸口的血洞,被星核引力吸成碎片的肉末。
镜面边缘爬着银白裂痕,像无数只手要把他拽进那些必死的未来。
“你选错容器了。”
阴鸷的男声炸响。
仲裁庭星使从最近的镜面里跨出来,玄色法袍沾着星芒,后颈锁链印记比陈溯的更狰狞,“真正的星核核心,在你出生时就被刻进骨髓。”
锁链带着星芒抽来。
陈溯本能侧翻,左手结出星河九变第七式“碎星式”——腕骨转动的刹那,记忆像滚烫的油泼进脑子。
七岁雨林,他背着哭嚎的小驴友在暴雨里跑三天,那孩子后颈有块朱砂痣;十年后古武世家家主跪在他面前,说“当年救的是犬子”。
招式轨迹与记忆重叠。
陈溯瞳孔骤缩——原来他每步推演,都在把救过的人推向命运的关键节点。
“陈溯!”
苏绾的声音穿透乱流。
她的意识体裹着考古笔记的光,发梢沾着现实世界的雨珠,“星核需要双生血脉共鸣!”
话音未落,泛黄的图纹从笔记里飘出,在镜面间织成金色阵法。
陈溯看见老周年轻时的脸——白大褂被血浸透,正举着青铜锁链与仲裁庭主对峙,锁链末端刻着和他后颈一样的锁痕。
“溯时阵?”星使嗤笑,锁链在掌心转成漩涡,“院长用命改的破阵,阵眼要‘非武者’的血。你当自己是什么?”
陈溯突然攥紧胸前的探险队徽章笔。
老周咽气前拽着他手腕说“地图是活的”,他翻遍笔杆只找到半片青铜壳;此刻青铜壳裂开细缝,里面嵌着的星芒碎片正在发烫,像在呼应他血管里的什么东西。
“原来是指……”陈溯扯断笔绳,血珠滴在青铜壳上。
血纹顺着壳面爬,与星芒碎片绞成金红光团。
陈溯右手掌心突然刺痛——第三枚∞印记浮现,和苏绾手腕的、林阿婆脚踝的,一模一样。
星使的锁链刚碰到印记,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
他的嘶吼刺破乱流:“你碰了仲裁庭主的本源记忆!他的轮回……”
话音戛然而止。
所有镜面开始崩塌。
陈溯看见苏绾的意识体在现实边缘挣扎,她怀里抱着他被撕碎的星河笔记,封皮上沾着他的血;雷耀山跪在暗河废墟,手里攥着半截烧黑的锁链;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实验室,后颈锁痕与他重合——那是苏绾相册里“失踪的父亲”。
下坠的速度突然变缓。
陈溯摸到口袋里的东西——半截青铜锁链,是刚才星使被吸走时崩断的。
锁链末端刻着极小的“溯”字,和他后颈的锁痕严丝合缝。
黑暗吞没最后一丝光前,他听见苏绾的声音穿透时空:“陈溯!你留下的青铜片……”
意识彻底沉睡前,陈溯把半截锁链塞进袖管最里层。
现实世界,苏绾跪在星核装置残骸前。
她发梢还滴着时间乱流里的星芒,掌心躺着从陈溯袖管滑落的青铜片——片上血纹正在发烫,像在呼应探险队地图角落的某个暗格。
风掀起她怀里的星河笔记残页,最后一页模糊的字迹被吹起:“当双生血共鸣,活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