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把苏绾轻轻放在青石板上。
她的指尖还在发抖,金芒褪尽的手腕上,血管像青蛇般凸起。
他扯下衣角按在她唇上,血立刻洇湿了粗布:\"撑住,药劲该起了。\"
\"咳...能撑。\"苏绾抓住他手背,指腹蹭过他虎口的剑茧,\"后颈...有针囊。\"
陈溯反手摸向她后颈,摸出个小羊皮囊,抖出三根细针。
苏绾闭了闭眼:\"扎曲池、内关、太冲。\"
他手稳得像钉进墙里的钉子。
三根针入肉时,苏绾睫毛颤了颤,却没哼一声。
\"陈兄弟!\"张毅从巷口跑过来,腰间别着的柴刀还滴着血,\"东南方有车声,至少五辆!\"
陈溯抬头。
雨幕里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
他听得真切——是改装过的越野车,底盘装了防刺板,轮胎裹着钢链。
老周的残魂突然浮在他左肩,半透明的手指指向村口:\"暗河的人混在仲裁庭里,雷耀山要活的。\"
\"活的?\"陈溯扯下苏绾的围巾系在腰间,古剑在掌心转了个花,\"他该改改这毛病。\"
\"村民都进地道了!\"赵虎从西边冲来,肩膀扛着个昏迷的老人,\"林晓守着洞口,说药汤能续半柱香的命。\"
\"赵哥。\"陈溯把苏绾塞进赵虎怀里,\"带她去地道,守着。\"
赵虎瞪眼:\"你一个人?\"
\"我有剑。\"陈溯拍了拍剑柄,星纹在雨里泛着冷光,\"他们有枪。\"
赵虎突然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十年前在雨林,你也是这么说。\"他把苏绾往肩上一扛,\"半小时,我带二十个能拿家伙的回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一辆越野车冲破雨幕,前灯照得陈溯眯眼。
车门炸开的瞬间,他已经闪到墙根——七个人从车里滚出来,三个端着突击步枪,四个攥着淬毒短刃。
\"别让他跑!\"为首的刀疤男吼了一嗓子,步枪子弹扫向墙角。
陈溯贴着墙根滑出去,古剑挑飞一块碎砖。
砖头像炮弹般砸中刀疤男手腕,\"咔\"的骨裂声混着枪响。
第二辆车急刹。
车顶上站起个戴金丝眼镜的瘦子,手里举着个银色圆筒。
陈溯瞳孔一缩——那是高压电击网,专门对付凝气境武者。
\"李明!\"他喊了一嗓子。
瘦子动作顿了顿。
陈溯趁机踢起脚边的瓦罐,里面的黑火药\"轰\"地炸开,烟雾里传来瘦子的骂声:\"你他妈怎么知道是我?\"
\"你摸耳朵的样子,和三天前在茶馆偷听时一样。\"陈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张毅说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埋了酒坛,你蹲在树后扒土,我看见你鞋底的泥印。\"
烟雾散了。
李明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电击网掉在脚边。
他突然笑了:\"算你细。
但你猜我为什么来?\"
陈溯没接话。
他的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那是今早和赵虎用石灰粉撒的,表面盖了层浮土。
\"因为雷耀山给的价钱,够我买座海岛。\"李明弯腰捡电击网,脚尖刚碰到石灰圈,地面突然塌陷。
他惊叫着往下坠,被三张渔网兜住,网丝上的倒刺扎进他胳膊。
\"这陷阱,我埋了七天。\"陈溯走到坑边,古剑抵着李明咽喉,\"你扒土时,我在你鞋底粘了磁石。\"他指了指坑里的铁块,\"石灰圈里埋的是吸铁石,你一踩就触发机关。\"
李明的脸白得像张纸。
陈溯没再看他,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闷哼——是赵虎带着村民杀回来了,柴刀、锄头、甚至烧火棍,在雨里划出呼呼风声。
\"陈兄弟!\"张毅扔来把猎枪,\"土铳,填了铁砂!\"
陈溯接住枪,反手砸向扑来的刀手。
枪托砸在对方太阳穴上,血混着雨水溅在他脸上。
他抹了把脸,看见第三辆车的后备箱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火箭筒。
\"苏绾!\"他喊了一嗓子。
地道口的石板\"砰\"地掀开。
苏绾扶着墙站起,金芒重新爬上她的指尖。
她抬手一弹,短刀破空而出,精准扎进火箭筒手的手腕。
\"好!\"赵虎抡起锄头砸翻两个喽啰,\"小苏这手比我当年打靶准!\"
战斗持续了十分钟。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泥水里时,陈溯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踢开脚边的突击步枪,蹲在李明面前:\"雷耀山在哪?\"
李明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你赢不了。
仲裁庭的破虚境...半小时就到。\"
陈溯的瞳孔骤缩。
他听见了——比之前更沉的引擎声,像闷雷滚过云层。
\"走!\"他拽起张毅,\"带村民往后山溶洞撤!\"
\"那你?\"苏绾抓住他衣袖。
\"我断后。\"他把古剑塞进她手里,\"带着虎符,进溶洞后找青铜门。\"
苏绾咬着唇点头。
赵虎扛起李明,张毅招呼村民,一行人消失在雨幕里。
陈溯背靠着断墙,摸出兜里的小本子——上面记着老周残魂说的话:\"青铜门后有巨兽,是古武封印的...什么?\"
\"陈溯。\"老周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急切,\"往东三十步,有青铜兽首机关。\"
雨更大了。
陈溯望着东边的老槐树,树根下露出半截青铜角。
引擎声已经近在咫尺,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了——这局,还没到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