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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溯的睫毛颤了颤。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还悬在暗下去的晶体前。

指节泛着青白,星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被风吹动的银线。

“苏哲?”他喊了一声。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回声。

刚才还站在晶体位置的老人,连半片衣角都没留下。

陈溯快步绕着晶体转了一圈,靴底碾过碎石——是苏哲消失时带落的石屑,还带着余温。

他摸向胸口。

那里的星纹不再发烫,反而像块压舱石,沉甸甸坠着。

陈溯掀起袖口,腕骨处的星纹正随着心跳轻颤,颜色比之前淡了些,却更清晰,像是用银针刺进血肉里刻的。

“没失控。”他对着空气确认,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石碑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陈溯转头。

原本刻着“源质”二字的石碑,表面浮起黑雾般的纹路,那些歪扭的古字正缓缓重组。

他凑近,看见新浮现的字迹:“路径已开启。”

“来了。”他捏紧青铜牌,牌面贴着掌心,热度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

废墟外的月光被阴云遮住大半。

苏绾蹲在断墙后,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滑动。

唐砚靠在她身侧,用袖口擦着嘴角的血——刚才撤离时被落石擦了道口子,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战术靴上,洇出暗红的点。

“得回去找他。”唐砚扯了扯她的衣角。

苏绾没抬头。

平板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韩真说有记忆刻痕。”她把碎片举到眼前,那是块指甲盖大的石片,表面的纹路泛着幽蓝,“能还原陈溯那边的影像。”

韩真蹲在另一边,放大镜贴在另一块碎片上。

她是苏绾父亲的旧识,六十岁的人了,此刻却像个孩子似的眼睛发亮:“这是用源质能量刻的,比监控还清楚。”

“需要多久?”苏绾的拇指按在平板的扫描键上。

“三分钟。”韩真摘下放大镜,“但——”

“但什么?”唐砚插话。

“刻痕里有东西在干扰。”韩真指了指石片,“像有人不想让我们看见。”

苏绾的指尖顿了顿。

她想起陈溯在雨林里递水时的温度,想起他蹲在角落抄残篇时,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她按下扫描键:“干扰?那就破了它。”

昆仑隐修会的密室里,电报机“滴滴答答”响得人心慌。

李长风的手指重重拍在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来,“提前启动天机阵?谁给的胆子?”

楚墨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冷笑:“还能是谁?那些怕陈溯抢了他们‘古武正统’名头的老东西。”他踢开脚边的碎石,“他们以为困住陈溯就能守住秘密?”

“但陈溯必须活着。”李长风抓起电报塞进火盆,火星噼啪炸响,“他手里的青铜牌,和昆仑地宫的星图能合上。”他扯下腰间的玉牌,“现在就走,赶在天机阵启动前到星核。”

楚墨直起身子,腰间的青铜剑嗡鸣一声,自动滑出半寸。

他瞥了眼窗外的夜色:“那小子要是死了,这江湖也该乱了。”

“乱了才好。”李长风拎起布包,“旧秩序早该塌了。”

山谷里的信号塔在月光下投出长影。

裴青把手机贴在耳边,指节捏得发白。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逆星仪式按原计划,陈溯进星核的瞬间启动。”

“你们确定他承受不住?”裴青望着远处的山影,那里有遗迹的方向,“他之前扛过源质冲击。”

“共鸣体?”对方笑了,笑声里带着刺,“这世上哪有什么共鸣体?不过是一群老东西编的谎话。”停顿两秒,“就算真有,他要是敢用第九变……”

“够了。”裴青挂断电话。

手机壳在掌心裂开道缝,他盯着那道缝,像在看自己裂开的良心。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陈溯藏在瓦砾里护着的残页——当时他也是这样,蹲在火场外,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子把纸页塞进砖缝。

“陈溯。”他对着风低喃,“你最好别让我后悔。”

陈溯的靴跟叩在石阶上,声音在通道里荡开。

他数着台阶,第七十九步时,眼前出现石门。

门中央嵌着颗夜明珠,照出“星陨之源”四个大字。

推开门的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石室中央悬浮着枚淡金色的核心,拳头大小,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光带。

陈溯伸手,指尖刚碰到光带,核心突然剧烈震动。

他踉跄两步,扶住石壁,信息洪流像暴雨般砸进脑海——

“星河九变第九变,非战技,乃重启。”

“重启?”陈溯的太阳穴突突跳着,“重启什么?”

“重启古武源头,重启天地规则。”信息里的声音像苏哲,又像更古老的存在,“你被选中,因你所求非力,乃护。”

陈溯的后背抵在石壁上。

他想起老院长的话,想起苏绾的笔记本,想起那些被他拍碎的“选择”画面。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变强而变强。

“轰——”

头顶传来闷响。

陈溯抬头,看见石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核心的光带突然暴涨,照得整个石室亮如白昼。

他听见远处传来石柱倾倒的轰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该走了。”他对着核心说。

核心突然静止。

光带缓缓缩回,在陈溯掌心留下个淡金色的印记。

他握紧核心,转身冲向石门——

“咔嚓!”

石顶的裂缝里漏下碎石。

陈溯跑得更快了,靴底带起的风卷着石屑打在脸上。

他能听见身后传来更剧烈的震动,像有什么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时,整个遗迹的地面突然裂开。

地缝里涌出幽蓝的光,像极了苏哲消失时的颜色。

而那枚淡金色的核心,正贴在陈溯心口,随着他的奔跑,一下又一下,撞着他的肋骨。

“要塌了。”他喘着气,加快脚步。

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陈溯没回头——他知道,下一秒,整个遗迹都将被埋进地底。

而他手里的核心,还有那个关于“重启”的秘密,正随着他的心跳,在黑暗中,发出比星子更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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