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梅子方将长枪狠狠扎进地里,枪杆嗡嗡作响。
但很快他就冷哼一声:“中了我的枪,你跑不远!”
“统领,这是我们找到的银针。”
这时,又有一个车队里的兵卒跑了过来,将几根银针交给了梅子方。
梅子方捏起一根细看,眯了眯眼:
“封锁城门!全城搜捕中枪伤之人!我这就去禀告皇上!”
……
东城门外,张景扶着秦河踉跄奔到此处,秦河脸色已是无比苍白。
由于二人脚程本要比那些兵卒快上许多,故而没受多少阻拦便顺利进了城。
两人借着街道的嘈杂掩护,一路疾行到了太医院。
紧接着,张景将脸色惨白如纸的秦河拖进了厢房。
“脱衣服。”
张景反手关上门,声音急促。
秦河咬着牙解开腰带,露出了右臂那道触目惊心的枪伤——
洞口虽小,但却无比瘆人。
“其他伤都好说,就这枪伤……若是被发现,根本瞒不住。”
秦河断断续续地说道。
此刻,他中的毒都还未解。
张景没答话,而是转身迅速调配起解毒的药汤。
这个时候,时间尤为重要。
公主遇刺的消息一旦传遍京城,像秦河这种高手第一时间就会被当成怀疑对象。
张景将草药捣成泥状,兑水灌进了秦河嘴里。
药汁苦涩,秦河呛得连连咳嗽,脸色却渐渐缓和了些。
“忍着点。”
张景将针线摆在桌上,火折子点燃酒精棉消毒。
秦河见状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要做什么?”
“缝合。”张景拿起针,“缝好再涂草药,好得快些。”
“能有多快?”
秦河感受到手臂上的剧痛,龇牙咧嘴:
“明日要是搜查到头上,照样露馅。”
张景没有理会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先前他在那楼船上时就为别人接过断臂,故而此次也是极为顺利。
只不过真就如同秦河所说,伤势好得再快也不可能一夜就能恢复。
见状,张景眉头紧锁,在原地踱了几步,半晌才停下。
猛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问道:
“若是有人检查,你能不让他们碰这儿吗?”
秦河一愣,点了点头。
“那就有办法了。”
张景眼睛一亮,转身又调配起药膏。
片刻后,他端来一盒膏子,颜色瞧着竟和人的肤色一般无二。
“这是何物?”秦河脸上满是疑惑。
“这叫遮瑕霜,涂上能掩住伤口。”张景咧嘴笑道。
闻言,秦河蘸了点抹在胳膊上,那狰狞的枪伤竟真的隐去大半,只余下淡淡的痕迹。
“你小子……还有这手艺?”
……
与此同时,周临夏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宫城。
此时的内阁里,早已炸开了锅。
“陛下,那二人里,持白剑的是一品,另一个拿银针作兵器的,却是不知境界。”
听到梅子方的禀告,铭帝气得连连发抖:
“他们此刻还在京城?!”
“那二人胆大包天,守城兵卒说,有两个符合特征的进了城,属下已下令封锁城门了。”
“样貌呢?可曾看到样貌了?”
“两人都是蒙着面的,不曾看清……”
铭帝深吸几口气,压下火气,对梅子方道:
“去,请薛九来!”
……
当日,晚上的夜市也被取消了。
面对许久未见的宵禁,百姓们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缩在屋内,听着巡逻兵卒的甲叶碰撞声,都知道出了大事。
皇宫内,薛九看着铭帝的背影,神情凝重。
“京城里的一品,如今有多少?”铭帝开了口。
“朝廷手里的,二十多个。江湖上的……说不清。”
铭帝点点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
“你的人,在京城的有几个?”
薛九愣了愣,据实回道:“五个。”
“会是他们做的吗?”
听闻此话,身为老臣的薛九,望着铭帝的背影,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臣……不知。”
“去问问吧。”
铭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总得给我个交代。”
……
薛九回到肃正院,径直往西院那处厢房走去,等进了院子,却见屋里空无一人。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紧接着,他推开门进了卧房,才见榻上躺着个人,像是睡着了。
“你真是无法无天。”
薛九寻了张椅子坐下,看着那道装睡的身影说道:
“连公主都敢杀,下一个是不是要杀皇上?”
秦河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脸无辜:
“薛老别乱说,我哪敢……”
“持白剑的一品,京城还能有谁?”薛九冷声打断他,
“秦河,你告诉我,此事是不是真的?”
秦河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老人,到了嘴边的谎话咽了回去。
他垂下头,低声道:“真的。”
“唉!”
薛九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
“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怎么想的?!”
“当朝公主!还是一个被流放的公主!你杀了她,有何用?”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紧接着,薛九站起身,佝偻的身子转向秦河,轻声问道:
“能遮掩过去吗?”
秦河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遮掩不了,就跟我说,我来帮你。”
薛九脸上又重显出往日的慈和,他望着秦河,轻轻说道:
“你跟他们不同,秦河,你日后是要做大事的。”
“这种事,下不为例。”
说完,他便佝偻着背走出屋门,只留下秦河呆坐在床上。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他一脸错愕。
……
夜色如墨。
庄太白步履匆匆地行走在京城街道上,终于在城西一处坍塌大半的寺庙前停住了脚步。
他推开朽烂的庙门走了进去,借着朦胧月色一瞧,里头却是空空如也。
“啧。”
庄太白不由得眉头紧蹙,刚想转身出去,却听得一道清洌嗓音从背后响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
庄太白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目光随之落在那人脸上——
那年轻人剑眉入鬓,目若寒星。
只是此刻他站在阴影里,半边脸浸在黑暗中,瞧不出喜怒。
“你在做什么?!”
庄太白省去所有寒暄,跨步上前,大声喝问道:
“大公主是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