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去年赋税降得太狠,国库实在顶不住了。南边军饷、河工用料,哪样都等着银子。”
太和殿上,几个户部官员纷纷站出来,向铭帝诉苦。
他们说的倒也不假。
这大半年百姓日子是宽裕些了,可这些当官的却都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俸禄少得连口肉都吃不上。
铭帝手指敲着龙椅扶手,沉声道:
“降税是让百姓缓口气,如今国库空了,你们就得想出法子。既要添银子,又不能让百姓骂街——这是你们的差事。”
铭帝听了他们的话,叹了口气,问道:
“在场诸位,可有什么妥当法子?”
但殿内众人听闻此话后却都是愁眉苦脸,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毕竟,降税容易,再想往上提可就难了。
难保百姓们不会怨声载道。
要找出个既能提高赋税,又不得罪百姓的折中法子,实在不容易。
见众人都闷不作声,铭帝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呵斥道:
“如今一个个都成了哑巴?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既是你们户部提的要加赋税,那就由你们去想!”
说完他起身就走,龙袍扫过屏风,吓得众人匍匐在地。
直到一旁的林公公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喊了声“退朝”,百官这才敢直起腰。
“陛下今日脸色怎的这般难看?”一个朝臣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问身边人。
“你还不知道?”
“近来江湖上有些不太平,听说安渝那边有位公主,修为进境飞快,好些江湖高手都慕名过去了。”
“故而咱们大铭的江湖势力,也就流失了许多。安渝那边的势头倒是慢慢起来了,所以陛下才这般发愁。”
“原来如此!”
……
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张景倒是没有多么放在心上,毕竟他又不是户部官员,只需要顾好医部的事情就可以了。
当张景回到太医院后,收到了一封魏林怡的信。
信里说,魏良来了北边后有些水土不服,魏林怡便带着他先回沂州去了。
字里行间,都是在同张景道别。
看着信纸,张景也想起了沂州。
“也不知素心医馆如今怎么样了……”
算算日子,自他离开沂州,竟已快一年了。
略一思忖,张景便决定回沂州去看看。
毕竟,离周临夏遇刺才过半年。
周昭文也是刚解了禁足,这时候要去复仇,他定然会有所提防。
再者,张景也想回去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遭了威胁。
思忖间,他已经来到庄太白的院外。
庄太白的屋舍与寻常医官比起来,并无阔大之处,反倒透着一股淳朴拙厚的气息。
张景叩了叩门,推门而入。
他望着眼前的老者,将自己的来意细细说明。
庄太白听了之后,脸上虽带着几分不舍,却还是应了下来。
毕竟若是论医术,太医院里确实没人能比得上张景。
片刻后,张景回了自己屋,收拾起行囊,打算即日便动身。
……
户部尚书的府中,汪于飞垂着手立在案前,看着眼前那人的背影,他连大气也不敢喘。
“汪大人这几日怕是没睡好?父皇要你们户部拿个好法子,你可有了?”
汪于飞喉结滚了滚,额角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回殿下,臣打算分步递增,把赋税慢慢加上去……”
“递增?”
周昭文打断了汪于飞的话,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暖意:
“怕是不等汪大人增多少,父皇就要将你送进牢里去了吧?”
汪于飞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臣……臣无能……”
见状,背对着他的周昭文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看向眼前这个户部尚书:
“我倒有个法子。”
“让工部把今年的河工款挪一半出来,先解了眼前的急。”
听闻此话,汪于飞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可……可河工款是专款,挪了怕是……”
“父皇要的是解决法子,不是听你说难处。”
周昭文转过身,笑意更深了:
“至于后续的窟窿,自然有填补的法子。汪大人只需照做,保准父皇夸你会办事。”
汪于飞张了张嘴,想说河工款动了或许会出乱子,可对上周昭文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臣遵旨”。
……
怡红楼的雅间里,酒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秦河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看向眼前的白衫青年:
“回沂州看魏姑娘?”
张景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眯着眼回味酒水的味道。
“多久回来?”秦河又问。
“最多一个月吧,只是返乡瞧瞧医馆如何了。”
张景放下酒盏,继续道:“京城这边就劳烦你了,周昭文刚刚出来,我怕……”
“放心吧,”秦河笑眯眯地打断张景的顾虑,“这半年他瞧上去老实多了,想必不会惹事。”
张景顿了顿,斟酌许久才道:“有件事我一直未曾问过你。”
“薛老可曾知道你刺杀周临夏的事?”
“知道。”
“他没有揭发你?”
秦河摇了摇头:“薛老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自小收留我、把我养大,是不会揭发我的。”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笑吟吟地看向张景:
“咱俩都是过命的兄弟了,你怕还不知道我真实的名讳吧?”
张景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秦河笑了笑:“我叫徐清河。”
“当年薛老捡到我,问过我的名字,说徐姓不大好,便替我改成了秦河。”
张景若有所思:“徐清河?清河,秦河,原来是这样。”
“如今晓得我真名的,没几个人,你莫要四处去说。”秦河笑眯眯地说。
张景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离开酒楼,张景回到太医院,与几个相熟的医官告别后,他便动身了。
……
此刻,京城以南的砀州,一间茶馆里,几个散客正闲聊着——
“还有五日便是‘琼液会’了,今年这光景,也不知能来多少酒商?”
“不好说,”
店里伙计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说道:“疫情刚过,路途中还不太平,想来的怕是也得掂量掂量。”
“不过啊,这魁首的位置,八成还是春轩楼的。”
“可不是么?去年连京城来的‘醉仙坊’都败了,听说那掌柜的尝了春轩楼的春浆露,当场就叹着气认输了。”
众人所说的这春轩楼,乃是砀州最为出名的酒楼,所酿的的春浆露更是极为出名。
“六年冠了吧?”有人扳着指头数道:“自打春浆露问世,这琼液会就没别的酒什么事了。”
“那酒的确配得上‘仙露’的名头。”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跟着点头。
可就在这时,角落桌上的几个外乡人却是摸不着头脑:
“可这琼浆会是何物啊?”
“兄台你连这都不知道?这是砀州的传统。”
“每年开春,各地酒商都会来到此处,把自家酒厂酿的酒带来评一评。挑出个大伙最爱喝的,选出一个众人最为喜爱的,评为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