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烛火,燃了六日六夜。
到了第七日清晨,季微语终于撤去了灵堂,遣散了宾客。二皇女府邸那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窥探,都隔绝在外。
府内,静得能听见雪花飘落在枯枝上的声音。
一间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那个曾在灵堂发现秘密的侍女,元清,正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这三日,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王妃越是平静无波,她心中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季微语只是站在窗边,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银剪,修剪着一盆水仙的枯叶。
“咔哒。”
一片枯叶落下。
“元清”
“你跟在我身边多久?”
元清浑身一颤,,答道:“回……回王妃,一年零三个月了。”
“一年……”季微语放下银剪,端起手边的参茶,用杯盖不紧不慢地撇去浮沫,茶水的热气氤氲了她清冷的眉眼。
“比我想的,还要久一些。”
元清再也撑不住,叩首道:“王妃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王妃饶了奴婢这条贱命!”
“抬起头来。”
元清颤抖着抬起脸,满是泪痕。
“我从不留无用之人,也从不养会咬主人的狗。”
季微语站起身,走到元清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甚至温柔地用自己的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地上凉,跪坏了膝盖,以后还怎么替我办事?”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这府中的掌事女官。记住,我要你当利刃,你便要锋利无比;我要你做软鞘,你便要温顺无害。明白了吗?”
元清感受着王妃指尖的冰凉,和那双眼眸深处的绝对掌控,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奴婢元清,谢王妃……提拔。此生此世,唯王妃之命是从。”
就在此刻,暖阁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季微语缓缓转过身,眉尖微蹙:“何事惊慌?”
“外面……外面全传疯了!”
“都……都在说,说二殿下……二殿下是被人害死的!还说……说殿下死前,曾对人提及……提及陛下……当年……当年……”
“当年弑兄夺位的秘辛。”
这便是萧远送来的“第一阵风”。比她预想的,还要毒辣,还要迅速。
这流言,是一石三鸟之计。好一招“阳谋”。
“慌什么。”
“传我的令,府中上下,即刻起禁绝一切流言。有私下议论者,杖二十;有对外传播者,杖毙。去吧。”
“是。”元清立刻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季微语又对那报信的侍女道:“去,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一个时辰后。
季微语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素雅常服,长发仅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
新上任的掌事女官元清,正手法娴熟地为她涂抹着护手的香膏畏。
“轰——!轰——!”
王府那紧闭了的大门,被粗暴地重重拍响。
府中的侍卫长脸色凝重地冲入暖阁,单膝跪地。
“启禀王妃!宫里……宫里来人了!”
“是……是陛下身边的掌印大太监,李公公。他……他传陛下口谕,请您……即刻入宫!”
季微语抬起眼,看着铜镜中那张平静得的脸。
萧远为她搭好了台子,女帝为她拉开了帷幕。
这场戏,她这个主角,该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