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语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那份写满了名字的卷宗上缓缓展开。
“开始吧。”
顾言欢站在季微语的身侧,目光落在同一个地方,两人的呼吸几乎融为一体。
“吏部侍郎,王政。”季微语的指尖点在第一个名字上,
“此人贪财好色,其子在城西金水巷养着一房外室,是他最大的软肋。他一生最重官声,怕的就是身败名裂。”
“翰林院学士,赵谦。”
“看似是萧远的心腹,实则不然。他早年写过一首讽喻先帝的诗,原稿被萧远所得,以此要挟多年。只要找到原稿还给他,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撕咬萧远。”
“城防营副统领,李牧。”
“此人野心勃勃,屈居萧远之下久矣。他要的不是忠诚,是机会。我们给他一个‘赦免’的承诺,再许他一个‘统领’的未来,他会比我们更想让萧远死。”
顾言欢静静地听着,她欣赏季微语这份洞察人心的能力,也心痛她将这些肮脏的人心看得如此透彻。
待季微语说完,顾言欢没有评价一个字,只是从腰间解下几块令牌,一一放在她面前。
“这是皇城禁军的通行令,今夜子时之后,你的人可以在内城畅行无阻。”
“这是我的私令,可以调动我名下所有商铺、车马、人手,供你差遣。”
最后,她从颈间取下一块刻着火焰图腾的血色玉佩,塞进季微语手心。
“这个……你拿着。”
“如果遇到‘夜鸦’也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遇到任何阻拦你的人,无论他是谁,出示它。”
这块玉佩,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更是顾言欢本身。
将它交出去,等同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毫无保留地交付。
季微语握紧了那块尚带着顾言欢体温的玉佩,她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顾言欢一眼。
“好。”
子时,吏部侍郎王政的府邸。
王政正搂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低声安抚着。近日朝中风声鹤唳,他总有些心神不宁。就在此时,管家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
“老爷!季……季家派人送来一份贺礼!”
王政心中一惊,季家?这个时候?他强作镇定地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有一幅画和一本书。
画上,是他的宝贝儿子与金水巷那个外室的不堪入目的亲密场景。而那本书,赫然是一本账册,详细记录了他多年来贪污受贿的每一笔款项,时间、地点、经手人,无一错漏!
送礼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话:
“天亮之前,王大人该去哪儿,该说什么,自己掂量。否则,这些东西,会出现在御史台和陛下的案头。”
“哐当”一声,木盒坠地。王政浑身冷汗,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同一时刻,翰林院学士赵谦的窗棂被轻轻叩响。一支飞镖钉在窗上,镖上绑着的,正是那份让他寝食难安了十年的反诗原稿。
城防营副统领李牧的床头,多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将军之位,虚位以待。萧远人头,投名状可乎?”
京郊,一群乱党余孽正围着篝火狂欢,他们将从墓中盗出的陪葬品分赃,发出亵渎的狂笑。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已经将他们锁定。
无双只做了一个手势。
战斗在瞬间开始,也在瞬间结束。黑影闪过,乱党余孽的狂笑声戛然而止,他们的下巴被卸掉,手筋脚筋被齐齐挑断,像一袋袋垃圾被拖拽着,汇集到无双面前。
“殿下有令。”
“留活口,带回去,好好‘问话’。”
萧远端坐于书房,嘴角挂着快意。他刚刚亲手策划了掘开季家祖坟的“壮举”,他仿佛已经看到季微语那个贱人崩溃绝望,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的模样。
“老爷!不好了!”一名心腹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王……王侍郎他……他连夜去了大理寺自首了!”
萧远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老爷!”
“城防营的李副统领……他突然动手,把我们安插在军中的兄弟……全都给控制了!”
“老爷!不好了!”
“我们派去京郊的人……全都失联了!”
“翰林院的赵学士……拿着一份据说是您伪造他笔迹的供状,去了刑部!”
“户部、工部……我们的人,全都被控制了!”
!
“不可能……”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季微语……到底做了什么?!”
天边,泛起了第一抹鱼肚白。
无双与季微语派出去的人手陆续返回,跪倒在庭院之中。
“启禀殿下,人犯一百零七名,已全部抓获,正在审讯。已有三十七人招供,是受太傅萧远指使!”
“启禀王妃,名单上十三人,已有十一人写下认罪书,‘愿意’在早朝之上,当众揭发萧远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滔天罪行!”
晨曦的第一缕光,穿透薄雾,照亮了庭院中并肩而立的两个女人的脸庞。
顾言欢看着远处巍峨的皇城轮廓,她侧过头,看向季微语,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很好。备车,上朝。”
“今天,我要让母皇和满朝文武,亲眼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