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营地中央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到李家弟子阿杰的衣角，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整个人瘫在地上抽搐。
青紫色毒纹已经爬满半张脸，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手指死死抠进泥里，指缝渗出的血混着泥土，在地上洇出暗红的花。
\"毒发太快了！\"苏婉儿跪坐在他身侧，药囊里的解毒丹撒了一地。
她颤抖着摸阿杰的脉搏，指尖冰冷，掌心却被汗水浸湿。
突然抬头看向林昭，眼底是压不住的慌乱，\"昭昭，你、你有没有...\"
\"不是我。\"林昭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阿杰腕间。
蚀骨毒的冷意顺着皮肤钻进来，她瞳孔微缩——这毒比她在典籍里见过的更狠辣，分明是用活人的怨气养了三年的阴毒。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黑夜里，有人将一具尸体埋入地下，口中念动咒语，尸气与怨念交织成毒源。
柳寒不知何时挤到人群外围，抱着手臂笑：\"李家小子乾坤袋里刚搜出毒符，上面可还留着林姑娘的灵纹。\"他故意提高声音，\"上回试剑大会，林姑娘不也用毒符伤了林悦姑娘？
这手法，倒像是老熟人了。\"
营地里的议论声炸成一片。
\"林昭不是双废吗？怎么会用毒？\"
\"她是没落世家的孤女，指不定偷学了什么邪术！\"
\"阿杰可是我同宗，这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昭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她想起方才在森林里，柳寒往阿杰乾坤袋塞毒符的动作；想起林悦断气前说\"顾长老早就算到\"时的冷笑；更想起顾宴三天前跪在祠堂青石板上，被抽走寿元时发白的唇。
她的心跳如擂鼓，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都安静！\"执法堂长老的声音像铁尺敲在青铜上。
他手持一枚染血的毒符，符纸边缘还沾着阿杰的血，\"此符上的灵纹与林昭在试剑大会使用的毒符同源。
林昭，你可知罪？\"
篝火映得毒符上的纹路忽明忽暗。
林昭盯着那抹暗红，指尖悄然按在腰间的避毒玉符上——这是顾宴前日塞给她的，说是\"防着有人使阴招\"。
玉符贴着皮肤发烫，她念头一动，属性面板在视网膜上展开：
【毒符检测中...灵纹相似度：37%（试剑大会所用蚀骨符相似度92%）。
制毒手法：顾宏亲传弟子柳寒惯用\"三阴淬毒法\"（特征：毒纹呈蛇形右旋）】
\"不是我。\"林昭抬头，声音清冷却坚定，\"这符用的是三阴淬毒法，只有顾长老亲传弟子才会。\"
\"放肆！\"执法长老拍案，\"你说柳寒？
他可是顾长老最器重的——\"
\"顾长老器重的人，未必就不会行差踏错。\"一道清润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顾宴抱着杯热奶茶挤进来，发梢还沾着篝火的火星，笑起来像只偷到鱼的猫，\"我这儿恰好有本《百毒图谱》，是我哥从万毒窟抄的。
柳师弟，要比对看看吗？\"
他摊开一本泛黄的绢册，翻到某一页。
林昭凑过去，见上面画着的毒符纹路与执法长老手中的几乎一模一样，旁注小字：\"三阴淬毒法，顾氏秘传，非亲传弟子不得习。\"
营地里霎时安静得能听见虫鸣。
柳寒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指尖掐进掌心：\"你...你这图谱哪来的？\"
\"自然是光明正大得来的。\"顾宴歪头，奶茶杯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哥说，仙门要清肃清，总得多备点证据。\"他忽然凑近柳寒，声音放轻，\"柳师弟，你说顾长老要是知道你拿他的秘传害人，会怎么罚？\"
执法长老的手捏紧毒符，符纸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扫了眼顾宴腰间的顾氏家徽，又看了看林昭腰间的避毒玉符——那是顾宴前日在集市上买的，说是\"配你素色衣裳好看\"。
\"此事需从长计议。\"长老干咳一声，\"林昭暂不关押，柳寒随我去执法堂录口供。\"
人群渐渐散去。
苏婉儿蹲在原地收拾药囊，抬头时眼睛红红：\"昭昭，我信你。\"
林昭蹲下身帮她捡丹药，指尖触到一颗还带着体温的解毒丹，忽然笑了：\"我知道。\"
夜色渐深。
林昭坐在营帐外的石头上，仰头看月亮。
风里飘着松针的香气，远处传来巡夜弟子的脚步声。
她摸出顾宴送的避毒玉符，在月光下看上面刻的小月亮——那是他用匕首歪歪扭扭刻的，说是\"昭昭的名字里有日，我送你月亮作伴\"。
\"冷吗？\"顾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回头，见他端着杯热茶，发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药粉——方才他帮苏婉儿整理药囊时弄的。
\"不冷。\"林昭接过茶，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你怎么还没睡？\"
\"怕有人偷偷跑出去查线索。\"顾宴在她身边坐下，膝盖轻轻碰了碰她的，\"昭昭，每次看你遇到危险，我都恨不得...恨不得把所有脏东西都挡在你外面。\"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尖泛红，\"可我更怕你因为我，变得不敢往前了。\"
林昭心头一热。
她想起三天前祠堂里，顾宴被抽走寿元时，还笑着对她说\"昭昭别怕，我疼的时候数到三就不疼了\"；想起森林里他挥出\"破云斩\"时，衣角沾着的血珠；更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蹲在咖啡馆门口帮流浪猫系蝴蝶结，睫毛上沾着雪。
\"顾宴。\"她轻声唤他。
\"嗯？\"
\"以后，换我挡在你前面。\"
顾宴猛地抬头，月光落进他眼睛里，像落进两潭清泉。
他刚要说话，林昭腰间的传讯玉牌突然发烫。
她捏碎玉牌，一道虚影浮起——是她的旧友，眉眼间带着焦虑：\"昭昭，顾宏在策划更大的阴谋，他要阻止你进入仙门核心。
小心...咳！\"
虚影突然扭曲，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林昭攥紧玉牌，指节发白：\"阿宁？阿宁！\"
\"别慌。\"顾宴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团火，\"我让人查过，顾宏最近总往密林冲云观跑。
昭昭，这次我陪你一起查到底。\"
林昭望着他眼里的坚定，忽然笑了：\"好。\"
远处的树林里，柳寒缩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营帐前相握的两人，眼底闪过狠意。
转身时，腰间的青铜铃铛轻响——那是顾宏给他的传讯铃。
他摸黑穿过营地后林，在密林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座爬满青苔的祭坛前。
祭坛中央的石像泛着幽蓝的光，他跪下来，额头触地：\"属下已按计划行事，林昭暂时脱了嫌疑。
请宗主指示。\"
石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
林昭捏着传讯玉牌站起身，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宴跟着站起来，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想什么呢？\"
\"我想起阿宁说的话。\"林昭望着密林深处，\"顾宏的阴谋，该收场了。\"她转头看向顾宴，眼底有星火在烧，\"今晚，我想去冲云观看看。\"
顾宴的眼睛亮起来：\"我陪你。\"
密林深处，青铜铃铛的轻响混着夜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