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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雾未散,玄奘与孙悟空行至一片瘴气弥漫的山林。此地名为“浮屠山”,山形古怪,九座峰峦如倒扣的僧钵相连,唯有中间一峰裂开巨口,黑黢黢的洞口隐现于云雾之中,正是传说中的云栈洞。

“好重的‘厄’味!”孙悟空突然停步,金睛死死盯着洞口,“比两界山那熊罴精身上的更浓,还带着股……猪油蒙心的蠢气。”

话音未落,洞口突然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紧接着是锅碗瓢盆碎裂的巨响,伴随着一个粗哑的男声骂骂咧咧:“奶奶的!又来抢老猪的泔水!当俺天蓬元帅是吃素的——呸,老猪本来就爱吃素!”

一头肥头大耳的黑猪从洞里窜出,扛着一柄九齿钉耙,耙齿上竟挂着半块发霉的馒头。可这猪妖的模样却透着诡异——左眼是正常的猪瞳,右眼却泛着暗紫色的光,瞳孔里竟映着一个扭曲的藤蔓符号;更奇的是,他后颈处的鬃毛下,有一片皮肤呈现出与“厄”纹相同的暗紫色,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呆子!”孙悟空见状咧嘴一笑,挥棒上前,“你这夯货,脖子上长癣了?还是被‘厄’啃了脑子?”

猪妖被吓了一跳,钉耙往地上一拄,晃着大耳朵瞪向孙悟空:“你是哪来的毛猴子?敢叫你猪爷爷呆子?俺老猪当年在天庭……”他话未说完,右眼的紫光突然大盛,后颈的“厄”纹猛地发烫,让他痛呼一声,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看到了吧和尚,”孙悟空回头对玄奘使眼色,“这夯货被‘厄’缠上了,而且……”他凑近猪妖,用金箍棒挑起其后颈的鬃毛,“这‘厄’纹的走势,像是有人故意种上去的,跟两界山的封印纹路有点像!”

玄奘心中一动,走上前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天蓬元帅转世?为何会被‘厄’所困?”

猪妖听到“天蓬元帅”四字,浑身一震,右眼的紫光渐渐褪去,茫然地看着玄奘:“圣……圣僧?你怎么知道……老猪我……”他突然抱头嘶吼,“别问了!老猪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年喝多了酒,调戏了嫦娥仙子,就被打下凡间,错投了猪胎……可为啥这脖子越来越痒,脑子里总有人让我吃……吃活物!”

他说着,猛地看向玄奘,喉头滚动,眼中竟闪过一丝贪婪。但这贪婪很快被痛苦取代,他用钉耙狠狠砸向地面:“不!老猪是吃素的!是神仙!”

“别装了,”孙悟空冷笑,“你被贬下凡哪是因为调戏嫦娥?当年你在天河水军当元帅,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比如……某位神仙偷偷跟‘厄’做交易?”

猪妖浑身剧震,右眼的紫光再次爆发,这次竟化作一道藤蔓虚影,抽向孙悟空!

“果然有猫腻!”孙悟空侧身躲过,金箍棒直击猪妖后颈的“厄”纹,“破!”

金光闪过,猪妖后颈的暗紫色纹路猛地收缩,发出“嘶嘶”的声响。猪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而他右眼瞳孔里的藤蔓符号,竟在金光中碎成了齑粉。

“悟空,你为何……”玄奘惊讶道。

“这‘厄’纹是个心魇咒,”孙悟空擦掉棒上的紫黑汁液,“有人怕这呆子泄露秘密,就用‘厄’的力量给他种了禁制。刚才俺破了禁制,他很快就会醒,但记忆能不能恢复,就看他自己了。”

果然,片刻后猪妖哼哼着醒来,摸摸后颈,又看看自己的钉耙,眼神不再浑浊,反而多了几分惊恐:“我……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在天河水府巡查,看到太白金星偷偷往瑶池的灵泉里滴了一滴黑紫色的水!那水一入泉,就有无数藤蔓在水底疯长,还缠着一只路过的仙鹤,把它变成了……变成了跟刚才那熊罴精一样的怪物!”

玄奘与孙悟空对视一眼,皆是心惊。太白金星?那可是天庭的老牌神仙,为何会与“厄”勾结?

“后来呢?”孙悟空追问。

“后来我想上报玉帝,却被太白金星撞见了,”猪妖打了个寒颤,“他说我酗酒误事,诬陷忠良,不由分说就把我打下凡间……还在我脖子上种了这鬼东西,让我每次想起来就头痛欲裂,只想吃东西!”

他突然抓住玄奘的袈裟,涕泪横流:“圣僧!老猪冤枉啊!求你带我一起西行吧!只要能离天庭远点,离那老匹夫远点,老猪什么苦都能吃!”

玄奘看着他眼中的恐惧与哀求,又想到他后颈那与两界山相似的“厄”纹,心中已然明了:这天蓬元帅被贬,恐怕正是因为他窥见了“厄”在天庭渗透的冰山一角,而被贬下凡只是幌子,真正目的是让“厄”的禁制控制他,或是让他在凡间自生自灭。

“也罢,”玄奘叹了口气,“你既有悔过之心,又与‘厄’有此渊源,便随我西行吧。我为你取法名‘悟能’,希望你能悟透‘能’与‘不能’,不再被心魔所困。”

“谢谢圣僧!谢谢猴哥!”猪悟能,不,现在该叫猪八戒了,立刻对着玄奘和孙悟空磕头,九齿钉耙差点把自己砸趴下。

三人一马继续西行,刚走出浮屠山,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呈暗红色,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白骨,空气中弥漫着腥臭与腐尸的气息。

“这是流沙河?”玄奘皱眉,“怎么比舆图上画的更恐怖?”

“何止可怖,”孙悟空金睛望向河心,“这河里的‘厄’气,比云栈洞那呆子身上的还要重百倍!而且……”他指向河面上空,“和尚你看,那些白骨飘得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玄奘定睛看去,只见河面上的白骨竟排列成诡异的图案,时而组成藤蔓纹路,时而组成残缺的梵文,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

“何人敢闯俺流沙河!”

一声怒吼从河底传来,河水猛地翻腾,一个头戴骷髅串、身披鹅毛氅的妖怪破水而出,手持一柄降妖宝杖,恶狠狠地盯着岸边。但这妖怪的模样同样诡异——他胸前的骷髅串并非普通白骨,而是每颗头骨的眉心都有一个暗紫色的孔洞,孔洞里隐隐有光流转;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灰败色,靠近水面的脚踝处,竟缠绕着真实的、活物般的暗紫色藤蔓!

“又是一个被‘厄’缠上的!”孙悟空咧嘴,金箍棒已然出鞘,“喂!水里的夯货,你脖子上的骷髅是从哪来的?莫不是吃了过往的行人?”

妖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迷茫,手中宝杖顿了顿:“骷髅……骷髅是……是那些不听‘它’话的人……”他突然抱头嘶吼,“不!是俺沙悟净失手打死的……不对!是‘它’让俺打的!”

玄奘心中一凛,这妖怪竟与猪八戒有相似之处,似乎也被某种力量操控。他上前一步,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卷帘大将转世?你口中的‘它’,可是‘厄’?”

“卷帘大将……”妖怪喃喃自语,眼中的迷茫更甚,“俺记得……俺在天庭当卷帘大将时,有一次为玉帝卷帘,看到帘子后面……有一个浑身缠绕着藤蔓的影子,在跟玉帝说话……那影子身上的味道,就跟这河里的一样!”

“什么?!”玄奘与孙悟空同时失声。玉帝?难道连三界之主,也与“厄”有关?

“后来呢?”孙悟空追问,金箍棒握得更紧了。

“后来……俺就被贬下凡了,”沙悟净的声音带着颤抖,“罪名是打碎了琉璃盏……可俺明明记得,是那影子碰了俺一下,俺才失手的……到了流沙河,这河里的‘厄’就缠上了俺,让俺吃人为乐,还让俺用头骨串成项链……”他指着胸前的骷髅串,“这些头骨,都是过往的取经人!‘它’说,只有凑够九个取经人的头骨,才能打开某个封印……”

玄奘浑身冰冷。九个取经人的头骨?难道在他之前,已经有八世金蝉子转世,试图西行,却都惨死在这流沙河,头骨被用来布置“厄”的封印?

“原来如此……”孙悟空喃喃道,“怪不得如来要让你这第十世转世来取经,不是因为你多有慧根,而是因为前九世的头骨,刚好凑齐了‘厄’要的数目!这哪里是取经,分明是让你过来当……封印的钥匙!”

沙悟净听到这里,猛地看向玄奘,眼中的痛苦与迷茫被一种狂热取代:“钥匙……对!‘它’说过,第十个来了,封印就能开了!圣僧,你快过来,让俺把你的头骨也串上,俺就能自由了!”

他嘶吼着,手持降妖宝杖扑向玄奘,河水中的白骨也闻声而动,组成骨墙围了上来。

“呆子住手!”猪八戒见状,扛着钉耙冲了上去,“老猪刚找到组织,你就想拆伙?看耙!”

九齿钉耙与降妖宝杖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但沙悟净显然被“厄”侵蚀更深,力大无穷,竟将猪八戒打得连连后退。

“悟空,助他一臂之力!”玄奘急道。

“不急,”孙悟空却收起了棒子,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沙悟净脚踝上的藤蔓,“和尚你看,他脚踝的‘厄’纹在发光,那是控制他的根源。但这纹路……跟你通关文牒上的暗纹,还有两界山的封印,是同一种画法!”

玄奘定睛看去,果然如此。这意味着什么?控制沙悟净的,与在两界山封印孙悟空的,甚至在通关文牒上留下暗纹的,是同一股力量?

难道……

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在玄奘脑中成形:从金蝉子被寄生,到孙悟空被压,从天蓬元帅被贬,到卷帘大将被囚,再到他唐玄奘被选中西行……这一切,都是某个隐藏在幕后的存在,用“厄”布下的一盘大棋?

“沙悟净!”玄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你说你想自由?想知道当年在天庭帘子后面的影子究竟是谁?”

沙悟净动作一滞,茫然地看向玄奘。

“跟我走,”玄奘上前一步,无视周围的白骨,直视着他的眼睛,“走到西天,见到如来,或许你我都能知道真相。但如果你留在这里,永远只是‘它’的傀儡,你的头骨,也会成为下一个封印的祭品。”

沙悟净眼中的狂热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挣扎。他看看玄奘,又看看自己脚踝上蠕动的藤蔓,再看看河水中漂浮的、属于前九世取经人的头骨……

“俺……俺跟你走!”他猛地将降妖宝杖插在地上,一把扯下胸前的骷髅串,狠狠扔入河中,“但圣僧你得答应俺,到了西天,一定要问个清楚!俺沙悟净到底是为啥被贬!”

“好,我答应你。”玄奘点头,“我为你取法名‘悟净’,愿你能洗净身上的‘厄’染,寻得真正的清净。”

至此,唐僧师徒四人(加上白马)终于聚齐。但与传统故事不同,他们的相遇并非机缘巧合,而是各自背负着被“厄”陷害的秘密,被卷入这场西行的迷局。

离开流沙河时,玄奘回头望去,只见河水中的白骨突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藤蔓符号,冲天而起,与两界山方向的暗紫色光柱遥遥呼应。

“那是什么?”猪八戒指着符号问。

孙悟空金睛微眯,沉声道:“是‘厄’的标记。看来,从长安到西天,沿途的妖怪、神仙,甚至我们师徒四人,都在这标记的范围内……”

他看向玄奘,又看看猪八戒和沙悟净,最后望向西方那片被“厄”气笼罩的天空,缓缓道:

“这哪是西游释厄传?这分明是……‘厄’在拿我们当棋子,下一盘颠覆三界的大棋啊!”

玄奘握紧了手中的九环锡杖,杖首的铜环发出清越却又沉重的声响。他知道,前路的悬疑远比想象中更深。玉帝背后的影子是谁?太白金星为何勾结“厄”?如来在这场阴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他体内的“厄”之本源,又将在何时何地,彻底觉醒?

白马踏碎河岸边的白骨,师徒四人继续西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的流沙河底,被沙悟净扔掉的骷髅串突然沉入深处,与河底无数暗紫色的藤蔓缠绕在一起,渐渐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巨大的人脸轮廓,正睁开空洞的眼窝,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而在天庭的某个隐秘角落,太白金星正对着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玄奘师徒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把玩着一个暗紫色的玉瓶,瓶中液体翻滚,正是当年猪悟能所见的、滴入瑶池灵泉的“厄”之水。

“第十世……终于上路了。”他喃喃自语,“金蝉子啊金蝉子,你可知,你体内的‘厄’,才是打开混沌本源的最后一把钥匙?”

西游的悬疑大幕,才刚刚拉开真正惊悚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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