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真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坊市,又接连钻进几条小巷,七拐八绕地确认身后没人追踪,这才闪身回到了客栈。
直到客房的门“咔嗒”关上,他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真是跑得及时。
就在他几下撂倒那名黑虎门弟子时,坊市中的几个玄镜使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动静,其中一人甚至径直朝他走了过来。他哪敢多待,当即转身就跑。
他一个外乡人,要是因为这点小事栽在本地势力手里,那才真是有冤没处诉,毕竟地头蛇可不好惹。
此时屋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周掌柜,没有旁人,江真便从怀里掏出了刚得来的那两张纸。
两张纸上面皆没有图谱,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未仔细研读其中的内容,江真就对这纸张的手感感到了一丝好奇。
看着略显粗糙的纸面上却透着一股滑腻,摸着不像是纸的触感,倒像是某种轻薄的皮革。
更令他惊叹的是,只有将纸张放在手里,纸面上某些隐蔽的内容才会浮现出来,放下之后,那些内容又自然而然的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也不知道是墨水有古怪,还是纸张的材质有古怪,反正颇为神奇。
好奇了一阵之后,他便取出了那名为破风拳的术法,其上用墨线勾着拳路走势,旁侧批注着几行小字,说的正是法力如何运转。
他盯着那几行字琢磨半晌,终于咂摸出些门道,这套术法看着是拳脚功夫,实则全凭法力催动。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按图谱所说,将体内那点微薄的法力往右臂聚去。
从前双臂完好时,法力流转自如,如今只剩一臂,稍一引导便觉滞涩,像堵在窄巷里的水流,半天挪不动分毫。
江真沉住气,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法脉缓缓汇入右臂,像初春解冻的溪水,虽细弱却在慢慢积聚。
他依着图谱上的起手式,右臂缓缓抬起,拳心朝前。
随着心念一动,臂弯处的法力骤然往前涌去,仿佛被什么东西推着,顺着筋骨往拳面冲。
“就是现在!”
江真猛地出拳,对着地面轰了过去。
拳头离地面还有半尺远,就听“呼”的一声锐响,一道肉眼难辨的气劲破空而出,狠狠撞在了上面,竟把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江真看着自己的拳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一拳并未用多少蛮力,全靠法力聚于拳面催发出锐风,竟有这般力道。
他又试了两次,直到把体内法力挥霍了一大半,才渐渐摸到些诀窍。
这破风拳法力聚得越足,出拳时越迅猛,那道锐风就越凌厉,这便是其根本。
术法谱上还写道,掌握此法虽不难,但难的是勤加练习,只有通过不断刻苦修炼此法,才能将法力聚集的愈加迅速,最终便可做到心念一动,法聚拳出的境界,至此方能大成。
将破风拳的要诀在心里过了两遍,江真又拿起另一张“纸”。
沸血诀的字迹比破风拳更潦草,墨迹深浅不一,看着便带了几分凶戾。
开篇第一句就看得他眉头一挑——“以心燃血,以血催力,非绝境勿用”。
往下继续细读,才知这沸血诀竟是要以法力引动体内气血,让气血在短时间内剧烈沸腾,以此来催发出远超平日的力量。
此法无需掐诀,却对自身损耗极大,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本,难怪老者方才介绍时语气含糊。
“倒是个和人拼命的法子。”
江真低声自语,指尖划过“一炷香内尚可把控,消耗过度则脉损,三日内不可再用”那句批注,眼神渐渐凝重。
此句令他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
奇刃专门吸食他人气血,以此来为他转换为法力,如果他要是开启沸血诀之后,再用奇刃来杀人,是否可以延长沸血诀的时间?
就算不能延长时间,那如果他在使用完沸血诀后,再用奇刃吸食他人精气与气血,是否能将三天的空窗期缩短?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江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千军万马列于阵前,黑压压一片,刀枪如林,杀气腾腾。他沸血诀一开,操纵左臂奇刃奔入敌群,如同虎入羊圈,最终杀的血流成河……
江真幻想到这里赶忙晃了晃脑袋,将各种杂念抛在脑后,开始试着按诀中所说,凝神沉入丹田,先不去引导法力,反倒将意念集中在胸口——那里是气血汇聚之处。
起初并无异动,只觉心口微微发闷,像是有团火被湿柴捂着,烧不起来。
江真深吸一口气,试着念动浮屠破妄心诀来入定,谁知一炷香后,心头竟真的腾起一丝暖意,顺着血脉往四肢蔓延。
忽然,右臂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有滚油在血管里淌过。
江真猛地睁眼,竟发现自己右臂的皮肤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赤红,青筋隐隐凸起,连带着拳头上的劲道都涨了几分!
“果然有效。”
江真低喝一声,试着挥了挥拳,只觉臂骨都在发烫,拳风竟比刚才施展破风拳时更显沉猛,仿佛胳膊上绑了铅块,却又灵活得惊人。
他不敢久试,连忙收了意念,可那股灼痛却没立刻消退,反倒化作酸麻感顺着胳膊往心口钻。
江真捂着胸口喘了口气,额角已沁出细汗,不过片刻功夫,竟让他感到了一股疲惫之感,难怪说会伤及根本。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接近黄昏了。
江真这时从入定的状态下醒转过来,顿时只觉腹中一阵饥肠辘辘,恨不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如今奇刃复苏,他体内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着精气与法力,同时为了参悟那两种术法,他也是毫无保留的挥霍,眼下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要掏空了。
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等晚上去城外吸食几个难民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同时还有拐杖杵地的声响。
“咚咚咚。”
“小兄弟,你在屋里头不?有人托我给你送封信。”
江真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站起身,轻步向前,待透过门缝看清来人确实是客栈掌柜无疑,这才卸下了戒备。
可这也让他疑惑不已,这地方除了昏迷的周掌柜,他再无熟人,谁会托人给他送信?
“吱呀”一声门开了。
江真冷着一张脸,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只有瘸腿老汉一个人,便张口问道:“是谁托你给我送信的?”
瘸腿老汉拄着拐杖,往门里探了探脑袋,接着咧嘴一笑道:“是个姑娘,啧,那打扮可真俊,月白裙子,梳着双环髻,发间还别着支银蝴蝶钗,站在巷口跟朵水莲花似的。”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笺,递了过来:“那姑娘说,你见了信就明白。还特意嘱咐,让你看完就赶紧去找她,别耽搁。”
江真接过素笺,指尖触到纸面微凉,心里疑窦更甚。
月白裙子的女子?他在黑石城从未见过这号人物,更别提有什么交情。
难不成……
是李雪迎?!
“她还说别的了吗?”江真追问,目光紧盯着老汉。
老汉摇摇头:“就这些。那姑娘出手大方,给了我一串铜钱,够买一斤白面的。”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瞅她长得有点像春楼里的鸨儿,小兄弟,你该不会白嫖人家的,没给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