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把手机从桌角拿起来，解锁，点开小程序后台。那条来自南山区的语音还在待处理列表里，发送时间显示七分钟前。他没播放，只是确认了一下编号——第48条。
“开始了。”他说。
王芳正低头翻客户档案，听见这话抬了头：“现在就定计划？”
“昨晚想了一宿，不动不行。”刘好仃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旧U盘插上电脑，“厂里那个oA系统还能用吧？”
赵磊抬头：“能用，就是没人用。”
“那就从今天开始用。”刘好仃打开项目模板，新建文件夹，输入标题：启明一号区域拓展执行计划V1.0，“我们不招人、不加预算，但三件事得同时推——社区试点、家庭案例、技术支持。谁都不能等谁。”
孙雯停下笔，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甘特图框架：“你这是要一人当三人使？”
“不是一人当三人，是每人多走半步。”刘好仃指着表格，“王芳主攻调研，但需要赵磊配合提供设备数据支持；孙雯做故事征集，得让王芳那边同步收集用户联系方式；赵磊优化系统，得参考孙雯整理的真实使用场景。咱们不是单线作战，是围一个小圈，慢慢往外扩。”
王芳合上笔记本：“我先说难处——物业这关不好过。人家一听是新产品，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事谁负责’。”
“那就让人家亲眼看看谁用了、怎么用的。”孙雯接话，“我可以做个短片合集，全是真实家庭拍的日常片段，不剪特效，也不配音乐，就原声播放。”
“行。”刘好仃点头，“但得先签授权书，不能白用人家生活。”
赵磊皱眉：“我这边也有问题。现在系统报警响应平均八秒，如果试点小区住户超过一百五十户，延迟可能突破十五秒。这不是技术升级的问题，是架构重做。”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刘好仃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字：轻、准、稳。
“我们现在不是要做多大，而是要做多准。”他转过身，“赵磊，你先把误触发和感应失灵的报错日志导出来，做成一张简易排查表，打印出来塞进安装包里。哪怕是个普通电工，也能照着查问题。先解决‘不会修’，再谈‘能不能扛住’。”
赵磊想了想：“可以。但我得知道哪些问题是高频的，才能精简流程。”
“正好。”刘好仃看向孙雯，“你那边的家庭视频一旦收到，立刻转一份给赵磊，重点标出夜里灯亮了但人没动、或者人走了灯还亮的情况。”
孙雯记下：“那我也提个要求——每个提交视频的家庭，咱们回寄一份定制小礼物，比如印有他们家灯影图案的冰箱贴。不算贵，但有意思。”
“这个我支持。”王芳笑了，“人家愿意分享生活，咱不能光拿内容。”
刘好仃在甘特图上敲了敲：“那就这么定。第一阶段两周，目标明确——王芳完成两家社区、一家养老机构的初步接洽，并拿到至少一份合作意向书；孙雯收集五组完整家庭案例素材，形成初版宣传合集；赵磊输出一套可落地的故障排查指南，并验证其在现场的实际可用性。”
“时间节点呢？”赵磊问。
“下周三上午九点，第一次进度会。不听空话，只看材料。”刘好仃打开oA系统，创建任务看板，“所有人每天下班前填一次进展摘要，一百字以内，写清楚‘做了什么’‘卡在哪’‘需要谁帮忙’。我不看过程辛苦，只看有没有往前推。”
王芳眨眨眼：“你还真要用这老系统？”
“越老越踏实。”刘好仃笑了笑，“不用登录十几个平台，也不用担心数据泄露。咱们这点事，不需要高科技，只要不落空。”
孙雯忽然举手：“那……如果有人忘了填呢？”
“那就第二天全组开会时第一个发言。”刘好仃说，“不是罚，是提醒——你的进度影响的是别人能不能配合。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三只蚂蚁，谁掉队，整条路都得绕。”
赵磊低头笑了一声：“这比喻还挺接地气。”
“我在厂里干了三十年，最懂的就是怎么让事情一步步走通。”刘好仃保存文档，刷新页面，任务看板已生成三条主线任务，各自挂着负责人名字，“别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咱们一口一口啃，每口都要嚼碎了咽下去。”
王芳打开邮箱，新建邮件，抄送三人：“我把明日拜访的社区名单发出来，你们看看有没有熟人资源可以借力。”
孙雯接过话：“我也建了个共享文件夹，命名‘家庭之光·素材库’，大家收到用户视频直接拖进去就行，按日期分类。”
赵磊则调出后台监控面板，开始筛选近三天的异常记录：“我先列个top5故障类型，明天中午前把排查表草稿发群里。”
刘好仃坐在位置上，看着屏幕上的任务看板一点点被填充。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键盘上，映出几道细灰的痕迹。他没去擦，只是伸手把音箱音量又调低了一格。
“记住一点，”他突然开口，“咱们现在拼的不是速度，是节奏。快不一定赢，稳才不会输。”
王芳点头：“我明白。宁可慢一步，也不能让客户觉得我们应付。”
孙雯补充：“故事也一样。不怕少，就怕假。”
赵磊盯着代码界面：“系统更不能凑合。一个小漏洞，可能就是半夜一次误报警，人家子女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对。”刘好仃轻声说，“我们卖的从来不是玻璃灯，是安心。”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交错响起。四个人各自低头忙碌，桌面上散着打印件、便签条和半杯凉透的茶水。
九点四十七分，oA系统弹出第一条更新提示：王芳提交了今日进展摘要。
刘好仃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修改计划文档的附件说明。他在“风险预案”一栏写下：若任一方向首周无实质性进展，则暂停其余两条线资源投入，集中攻坚。
十点零三分，孙雯上传了第一份用户授权模板草稿。
十点十九分，赵磊在群里发了一个压缩包，标题是：故障排查指南_v0.1_请试读反馈。
刘好仃逐一下载查看，在每份文件末尾加上自己的批注。他的鼠标滑到文档底部，点击“发送”，收件人是团队三人，主题栏写着：关于下一步。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计划已定，明天见真章。
窗外，叉车再次驶过空地，车斗里的样灯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叠崭新的产品手册，封面上印着一行小字：“为每一个不敢夜行的人。”
刘好仃关掉邮件预览窗口，屏幕停留在《执行计划V1.0》文档上。他伸手拿起茶杯，发现底沿沾了点饼干屑，是他早上随手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