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从石岐庐回家后,桑窈发现,早晨还在院里干活的稚荷不见了踪影,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谢止渊却是专门跑来给她解释了一番。
“稚荷是母亲安排的,绝非我的意思。我已经派人去跟母亲打过招呼,让她把人领回去了。”谢止渊郑重地握住桑窈的手,“你放心,我谢止渊今生今世,只会有你一人。”
桑窈看着谢止渊认真的眉眼,心里泛起丝丝波澜,有些事,她不说,谢止渊却懂她心中所想,不动声色地处理好所有事,不叫她操心。
若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但他们之间的问题,绝非一个稚荷那么简单。
桑窈抽回手,“别为难稚荷,她也是听夫人的安排。”
手心落空,谢止渊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很快用笑容掩饰过去:“自然不曾为难她,只不过是将她原原本本送回母亲那儿罢了。这世间女子的命运本就不由人,若我因此迁怒她,我还算得上什么君子?”
桑窈眉眼这才松动几分,谢止渊见她开心不少,见天色不早,提议道:“可是饿了?”
人生在世,没人会跟吃的过不去。
桑窈点点头:“是有些饿了。”
谢止渊转头吩咐下面的人:“备菜,你们少夫人饿了。”
桑窈瞪他一眼,“胡说什么?”
谢止渊眨眼笑笑:“何时胡说,你不就是我的夫人?”
桑窈摇摇头,随他去了。没想到在外边不近人情的谢首辅,居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想起桑母的病,桑窈不由得思索,这位虚白先生是怎样的人物。总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谢止渊身上,她的母亲,便得由她来费心。
看来改日,她得上门拜访拜访这位虚白先生。
谢夫人房中。
看着被送回来的稚荷,谢夫人头疼地捏了捏额角,“罢了,既然他没这个心思,我也不强求。稚荷,从前你做什么今后便做什么吧,下去吧。”
稚荷暗自咬紧牙关,躬身退出房中:“是,夫人。”
回到先前住的地方,其他丫鬟见了灰溜溜回来的她,纷纷面露讥讽。
“哎呦,这不是我们稚荷姨娘吗?不是要去少爷房中当姨娘,怎么被送回来了?”
“当初不是气焰盛得很,说等当上少爷的妾室,成了主子,不会给我们这些人好果子吃,怎的没有衣锦还乡,反而被完璧归赵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少夫人见她一脸狐媚样,担心勾走少爷的魂,这才把她赶回来了。少夫人和少爷新婚燕尔,哪儿容得下旁人。”
“依我看,是少爷没看上她,她巴巴凑上去,触了少夫人霉头,这才被送回来的。空有一副好样貌有什么用,有富贵命才是真的有用。”
一声又一声的讥讽声刺痛了稚荷的心,她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向那些人。
方才嚼她舌根的几个丫鬟被她吓住,猛地住了嘴,转念一想,稚荷入不了少爷的眼,没办法翻身做主子,如今还是跟她们一样的丫鬟,谁比谁高贵,又不甘示弱地回瞪。
稚荷愤恨地走到自己的床铺开始收拾东西,那些丫鬟见她一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模样,讥笑声更大。
稚荷听着那些落井下石的嘲笑暗自咬紧牙关,姣好的脸上浮现恨意。
唐窈,你断我前程,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成婚三日,到了该回门的日子。
桑窈和谢止渊带着礼品去到唐家,唐家人皆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其余人倒是看不出假模假样,只一个唐维面对桑窈和谢止渊十分的和颜悦色,倒让桑窈很是不适应。
谢止渊留在前厅和唐维等人交谈,桑窈带着南星,回到了自己先前住的屋子。
可还没进屋子,就看到了趴在窗户上的唐瑜。
“三姐姐,你怎的在我房里?”
唐瑜一脸生无可恋,有气无力道:“六妹妹,我来你这儿躲清静。”
茶香袅袅,桑窈隔着茶雾打量唐瑜,问她:“是发生何事了?”
“唉。”唐瑜捧着茶盏叹了口气,“你不是才新婚吗?我阿娘就开始张罗我的婚事了。”
桑窈有些不解:“三姐姐年岁也到了,三叔母操心你的婚事,不是自然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万一又出现苏承那种情况怎么办?那可不只是祸害我,还祸害家门了!我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心急,毕竟好婚事是急不来的,慢慢看,慢慢选,总有合适的。可她一见你嫁出去,就巴不得我明天就嫁出去。”
唐瑜泄气趴在桌上,她阿娘说要给她张罗婚事的时候,她不知怎的,居然想起了季绥,那会儿唐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有点喜欢季绥。
可季家那样的门庭,是她唐家高攀,她总不能因为唐窈命好,就去做自己和季绥也能得圣上赐婚的白日梦。
再者……
想起那日见到的施若雪,唐瑜心里酸酸涨涨的,说不定那季绥,心里早早有了人,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唉……”
见唐瑜萎靡不振,桑窈难免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她在江宁看到唐瑜和季绥身上有红线,直到她们进京之后,这根红线都依然存在,若是她料的不错,唐瑜和季绥之间,是有一段姻缘的。
只是这段姻缘是何时,又会延续多久,她并不确定。
当时她只觉得,季绥对于唐瑜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季绥心性虽赤忱,可到底是京中权贵,这样的大染缸,唐瑜卷进去,只怕会自身难保。
可她瞧着,唐瑜对季绥也有了几分情意,虽不知季绥那边是怎么想的,但她总觉得,二人今后的牵扯会越来越深。
马球会那日,她看见那叫施若雪的姑娘身上,伸出许多红线紧紧缠着季绥,下意识觉得此事不简单,若唐瑜真与季绥有牵扯,怕是会与这位施小姐不对付。
桑窈拍了拍唐瑜的肩膀宽慰她:“别垂头丧气的了,待会儿我帮你劝劝三叔母,至于你的婚事,我也帮你留意着,若有合适的,我介绍给你认识。”
若想唐瑜远离季绥和施若雪的纠缠,只得将她推向别人,就看季绥和唐瑜之间的这根红线,经不经得起考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