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是她在烧水的时候抽空洗的,一盘是桃子和李子,一盘是杏子和樱桃,都是江远跟村里人买的。
“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谢蔚被她源源不断拿出来的各种零嘴儿给惊到了,“光水果就有四种。”
谢莞娘将盘子推到他们面前,见他们各自拿了一个开吃,这才摸了颗粉红色、酸甜口的小樱桃放进嘴里,“都是村民们自己种的,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谢道衡吃了个杏子就停下不吃了,“能跟爹说说,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谢莞娘点头,“我不愿意认祖归宗,谢静姝道长就打算牛不喝水强按头,我又生气又委屈,就哭着跑出去了。”
对她直呼自己生母名字的这件事,谢道衡没有任何反应,谢蔚和谢保却是一脸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谢蔚有心说点儿什么,见谢道衡只是静静地听,他只好又把张开的嘴巴给闭上。
罢了,他族叔这个当爹的都不管,他一个当族兄的,多那个嘴干什么呢?
谢莞娘也在观察谢道衡会是个什么反应,见他没有表现出不悦,谢莞娘在心里小小比了个耶。
“本来我只是想去散散心,等冷静下来就去找您帮忙,但我刚到河边,就有两个生面孔拿着匕首,从我身后一左一右朝我冲了过来。”
“我当时没带药粉,只能选择跳河逃生。好在我读的书杂,略微知道一些节省体力的漂流方式。”
“他们在岸边追,我就在河里漂。好不容易借着地形复杂的一处河岸甩开他们,我想到自己遭此横祸的缘由所在,硬是没敢立刻就上岸离开。”
“一直漂到差不多体力耗尽,我估摸着应该能避开所有人的搜寻范围了,就打算寻一处合适的地方上岸。”
“正好当时有不少明福村人在河边捞鱼、浆洗,有个叫汪三虎的,看见我穿的衣裳值钱,就想把我带回家给他当媳妇。”
“什么?”谢蔚气了个够呛,“那杂碎人呢?族兄现在就帮你打断他两条腿!”
谢莞娘笑着安抚他,“族兄别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没让他算计得逞嘛。”
谢道衡语气笃定,“是那个叫江远的孩子帮了你。”
谢莞娘点头,“他听见汪三虎这么说,就抢在汪三虎之前把我给捞起来了。”
“他人可好了,不仅借了村里婶子的被单把我裹起来,而且还给我请大夫、供我吃穿住用。有坏人打我的歪主意,他也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我。”
谢道衡眼神有些复杂,“你跟那孩子......”
“我喜欢他。”谢莞娘没打算瞒着谢道衡,“我要嫁给他。”
谢蔚和谢保继续一脸惊愕,双眼圆瞪,嘴巴微张。
好一会儿,谢蔚才拽回自己出走的神智,他一脸纠结,视线在谢道衡和谢莞娘之间来回转动。
自小受的教育告诉他,谢莞娘这发言纯属离经叛道,可还是那句话,他族叔这个当爹的都不管,他一个当族兄的,多那个嘴干什么呢?
见他一副有话要说,又努力憋着不说的模样,谢莞娘郑重声明,“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种嫁不一样,他对我来说不是‘还行,凑合,都可以的其中一个’。”
谢道衡还是没反应,谢蔚却憋不住了,他问:“是因为他救了你吗?六妹,救命之恩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的,你不必......”
“蔚族兄,”谢莞娘打断他,“我不是为了报恩。”
“他长的好,性格好,人品好,对我好,家里家外什么活儿都干,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缺什么少什么、想做什么,他也都会竭尽所能的满足我。”
“就算知道我代表了怎么样的麻烦与危险,他也不会选择与我划清界限,而是会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身边。”
“而且他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无能之辈。他虽然不像蔚族兄你们,耕读传家,志在科举,但也读过书、会算数。另外他还从小习武,不仅弓马娴熟,拳脚和刀枪也都十分擅长。”
谢道衡听到这句,抬眼问了谢莞娘一句,“所以,他打算以武入仕?”
谢莞娘:......
谢莞娘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爹,抓重点的功夫一流。”
谢蔚都不知道自己该说谢莞娘什么好了,现在是她拍自家长辈马屁的时候吗?她不知道战场有多容易死人吗?
“六妹......”他正想跟谢莞娘痛陈其中利害,谢道衡就朝他摆了摆手。
“你不回家,除了生你娘的气,也是因为不想把灾祸带回谢家吧?”
谢蔚一愣,唰的一下转头盯视谢莞娘。
谢莞娘唇角上扬,“您既然猜到了,那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不仅南阳王府有大把侍卫,她亲爹的现任夫人,娘家也是武勋之家,人家要对付她,收买王府侍卫,或者跟娘家父兄要人,全都便宜的很。
而他们谢家,一家子的读书人,就算因为所谓的“君子六艺”,他们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乱世时,他们还曾齐心协力对付过打谢家村主意的流民、贼匪,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不能和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相比。
人家杀他们,不会比杀鸡多费多少劲儿。
她要是活蹦乱跳的回到谢家,且不说她那个道长亲娘会不会继续脑抽,非要逼着她认祖归宗,就只说盼子嗣都快盼疯魔了的南阳王母子,在没有看到她尸体的前提下,他们难道不会收买或者留下三两个人,帮他们注意谢家的一举一动吗?
谢莞娘不能拿自己和谢氏族人的命去赌那个万一,她输不起。
如果不是江远这样的模范大腿百年难得一遇,如果不是现在的社会环境对孤身一人的年轻女子充满恶意,谢莞娘都不会留在唐县,而是会第一时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见谢道衡三人俱是一脸凝重,谢莞娘笑着调节气氛,“哎呀,你们别都这副表情呀,我谢莞娘难道是那种甘心自己一直被人欺负下去的性格吗?”
她站起身,在桌子旁边的空地上,有模有样的挥拳踢腿,“我可是很辛苦的一直在练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