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在观测站的储藏室里翻到个旧饭盒时,屏幕上的3c基准线正泛起柔和的橘色。铝制饭盒上印着褪色的天文台标志,打开的瞬间,股淡淡的槐花香扑面而来——是父亲当年用来装午饭的盒子,底层还粘着几粒没清理干净的槐花米,那是老家院子里的老槐树春天特有的馈赠,此刻竟与主控室里数据流的味道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李老师!快看这个相位差!”小林把平板拍在操作台上,荧光在两人脸上投下交错的光斑。全球观测站的信号突然出现同步波动,所有温度脉冲都在同一时刻向中心收缩,形成个完美的圆形——圆心处的温度值,恰好是李砚和女儿的体温平均值。更惊人的是,这个圆形的半径频率,与老林当年在法国同行那里得到的观测笔记里,记载的某个星系自转频率完全一致。
储藏室的旧物箱里,李砚还发现了台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嘶啦的杂音里突然传出父亲的声音:“小砚,今天观测站的槐花也开了,温度23c,和家里的一样。我把花瓣放在馈源舱上,看看能不能让信号带点香味……”他猛地想起十五岁那年的春天,自己收到父亲寄来的包裹,里面是用保鲜袋装着的槐花,附纸条写着:“用望远镜的恒温箱保存的,到家时还新鲜。”
南半球的实时画面里,智利观测站的天文学家们正在举行特殊的仪式。他们把各自家人的照片贴在馈源舱上,然后对着天线轻声说出思念的话。镜头扫过人群时,李砚看见位白发苍苍的女士,正把张婴儿照按在金属壳上,照片背面的温度记录是36.8c——与他工作手册里记载的法国同行婴儿体温,分毫不差。
主控室的打印机突然吐出张星图,所有标记恒星的位置,都被替换成了不同的人脸轮廓。李砚认出其中个轮廓旁的温度值是37c,那是父亲退休那天的体温记录;还有个标着36.2c的,分明是朵朵出生时的模样。小林突然指着星图边缘:“这些轮廓的连接线,和全球射电望远镜的分布轨迹完全重合!”
李砚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老家邻居发来的视频。院子里的老槐树被台风刮断了枝桠,工人们锯开树干时,发现树心的腐烂空洞里,嵌着个锈迹斑斑的保温杯——正是他当年给父亲买的那只。邻居用温度计测量杯内残留物的温度,屏幕显示22c,与此刻主控室的室温一模一样。
全球数据网弹出条新消息,南极站的树轮状信号又新增了圈,这次的温度值是23c——老槐树开花时的温度。李砚望着屏幕上不断扩大的同心圆,突然明白这不是宇宙的信号,而是无数代人用思念编织的网:父亲把槐花放进馈源舱,法国同行让婴儿触摸天线,智利的天文学家贴上家人照片……每个举动都在给3c的宇宙背景,注入属于生命的温度。
深夜的观测站里,李砚打开那台老式录音机。父亲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宇宙很大,但所有温暖的信号,都会像槐花的香味一样,顺着风找到回家的路。”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暴雨过后,老林都会把收音机放在窗台上,说这样能收到被雨水洗干净的星光——现在才知道,那些沙沙的杂音里,藏着多少父亲没说出口的牵挂。
小林在操作台上睡着了,梦里还攥着那张星图。李砚给她盖上大衣,转身望向窗外。射电望远镜的馈源舱在星空下缓缓转动,天线的影子在雪地上画出巨大的圆圈,像个永远不会闭合的拥抱。他拿起手机,给女儿发了张照片:屏幕上的温度脉冲正组成个笑脸,旁边写着:“你看,爷爷和星星们,都在给我们加油呢。”
远处的馈源舱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在回应。李砚知道,那些带着温度的信号正在穿越星系,告诉所有孤独的生命:别怕,宇宙很大,但总有人把你的温度,刻进了光年之外的星图里。而这跨越时空的拥抱,会像3c的宇宙背景一样,永远温暖,永远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