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军区。
尘土飞扬的操场上,几辆覆盖着厚厚泥泞的军用卡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陆时安率先跳下车,他一身迷彩作战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带着硝烟和风霜的痕迹,眸色如星。
他身后,战士们鱼贯而下,互相搀扶着轻伤员。
贺朝明跟在陆时安旁边,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手臂上还缠着纱布。
他们回来了。
这次行动,他们成功捣毁盘踞在苍山深处的匪巢,击毙顽匪七名,击伤三名,俘虏十八名,缴获枪支弹药若干。
上级领导肯定了陆时安的指挥和战士们付出的牺牲,尤其对他临危不乱,力挽狂澜以及在贺朝明违令后公正果断的处置表示赞赏。
经过组织商议,给予陆时安个人二等功嘉奖。
嘉奖令将在后续正式下达。
而对于贺朝明,则延续了陆时安的处理意见,并且在全军区公告。
贺朝明低着头听从批评,羞愧几乎要将他淹没。
会议开完后,贺朝明想离开回家,却忽然被江政委叫住。
“……朝明,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贺朝明不明所以,依言过去,随后,脸色在江政委的讲述中越来越黑。
他离开这半个月,姜丽丽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
江政委讲完后,看着贺朝明叹了口气:
“朝明,你的私生活我不管,但对于你妻子这种破坏集体的行为,我希望你以后能多加约束。”
贺朝明脸色沉沉,抬手敬礼:“是!”
……
军属院。
贺朝明背着行囊,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里院子走。
出去剿匪的一批战士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军属院,气氛很热闹。
只是,不少人看见贺朝明后,眼神就变的有些说不上来的愠怒。
江夫人可是军属院里人缘最好的存在,不少人得知她受了重伤,都担心极了,后面又听政委说,这事大概率和姜丽丽有关。
在政委的刻意引导下,大部分人都义愤填膺,之前那些本来就厌恶姜丽丽的更加讨厌她,而原本被她拉拢过的,也都对她敬而远之了。
看见贺朝明,隔壁王婶故意提高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们是不知道,那姜丽丽是真丧心病狂了!江夫人那么好的人,差点就被她害死了!”
“可不是嘛!上次给江政委家娃下药的事才过去几天?心肠也太歹毒了!”
“听说她和那个姓周的还是一个村的,虽然这次没证据治罪,但那个周世山可是被政委发配到最偏远的垃圾场去了!天天掏大粪!累不死他!”
“还有这姜丽丽,我早就觉得她有问题了,当军属一天天的不干正经事,就想着怎么害人……太丢脸了!”
这些七嘴八舌、如同尖刀般的话语,清晰地钻进贺朝明的耳朵里。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贺朝明的头顶。
贺朝明脚步加快,飞速回到家中。
“砰!”
木制门板被猛地推开时,姜丽丽正坐在桌边,心神不宁地绞着手指。
听到这重重的一声,她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是贺朝明,姜丽丽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被心虚覆盖。
“姜丽丽!”
贺朝明第一次用从未有过的冰冷声音怒喊她的名字。
声音如同炸雷,姜丽丽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居然敢吼她?!
还是用这种态度?!
姜丽丽下意识地就想顶回去:“贺朝明!你……”
“你闭嘴。”
贺朝明打断她,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因压抑而嘶哑:
“我问你,江夫人差点被钢刺害死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和那个周世山串通好的?”
姜丽丽懵了一瞬,随即巨大的委屈涌上来。
她站起身,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盈满眼眶,声音委屈地反驳:
“你吼什么吼?你凭什么一回来就质问我?贺朝明,我可是你老婆,你不信我你信外人?!那个江夫人出事就是意外,怎么可能是我做的?至于那个周世山,我是认识,可是姜云舒也认识啊!为什么就只怀疑我……”
她说着说着,直接带起了哭腔,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贺朝明,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在家担惊受怕等你回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姜丽丽机关枪似的喷出一大串歪理,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把自己塑造成被冤枉的可怜形象,甚至倒打一耙指责贺朝明不护着自己。
那眼泪汪汪,声泪俱下的样子,仿佛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贺朝明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听着她漏洞百出却又理直气壮的狡辩,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本性正直负责,面对这样胡搅蛮缠的哭诉,满腔的怒火竟一时被噎住了。
贺朝明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看着姜丽丽哭得梨花带雨,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了,别哭了,我……我不是不信你,但外面都传成那样了,江政委从大街上亲自把你拷走……你让我怎么想?”
见贺朝明语气似乎软化了,姜丽丽心中窃喜。
她立刻打蛇随棍上,带着哭腔就想扑进贺朝明怀里寻求安慰:
“朝明,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
然而,就在她即将贴上贺朝明胸膛的瞬间,贺朝明却猛地后退一步,眉头蹙起。
姜丽丽扑了个空,又羞又恼:“你!贺朝明!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不想过了就直说,我去申请离婚好了……”
又是这招。
贺朝明看着她,再度叹了口气。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抚,而是目光复杂的盯着姜丽丽。
“丽丽,你老实告诉我,当初在葛子村,你是不是主动接近的我,是不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贺朝明的声音低沉下来:“团长他跟我提过一些……关于你过去的事。”
姜丽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脸上的委屈凝固,眼底飞快的闪过恨意。
这一对夫妻,她真恨不得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