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掌心紧贴断剑，剑脊刻痕的灼热尚未褪去，识海中那幅巨龙被符链锁缚的画面仍如烙印般清晰。 他未言，只将剑尖缓缓抬起，指向地纹中央那枚外圆内三角、中心一点如瞳的符号。沈清璃指尖仍压在原处，指腹传来细微震颤，像是地底有脉搏在回应她的触碰。
她未动，却感知到灵流节奏已生异变——第七息滞停依旧，但第八息黯淡之后，原本应接第九息未满而止的塌陷点，竟多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回弹。她立刻出声：“节律变了，不是自然波动。”
叶凌霄点头，剑尖微沉，一缕灵力自经脉流转至指尖，顺着剑身注入地纹。金线沿纹路蔓延，直指瞳形符号外圆。灵力甫一接触，外圆如吸水之沙，瞬间吞没。他正欲再探，地底忽起反震，金线中断，空中符文跳转，内圈深紫铭文“龙陨于渊”骤然亮起，跳过了“地脉初凝”的环节。
一股拉力自地底袭来，直冲识海。叶凌霄眉心一刺，灵识如被抽离，眼前瞬间空白。他咬牙收力，剑意回撤，额角冷汗滑落。
沈清璃立即并指按上他后颈，灵力顺督脉而下，稳住其心神。她沉声道：“它在排斥主动探查。”
叶凌霄闭目调息，片刻后睁眼，改用《太虚剑经》中“听风辨势”之法，不再强注灵力，而是以微弱剑意轻拂符号边缘，如同试探水流深浅。剑尖所触，地纹微漾，金线重新浮现，却仅延展三寸便止。
“不是通道被堵。”沈清璃俯身，指尖沿外圆逆向描摹，“是它只允许特定频率进入。”
她调息凝神，运转《九转天医诀》中“脉息归藏”之术，将自身灵力频率压至与第七息滞停完全一致。灵力渗入地纹，金线随之延伸，直至触及内三角边缘。刹那间，三角结构反光一闪，灵力如撞铜墙，竟被原路弹回。
沈清璃闷哼一声，指尖微麻。她迅速抽手，皱眉道：“外圆吸收，内三角反射，唯独中心一点……毫无反应。”
叶凌霄以剑尖轻点中央那点，灵力注入，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他凝视片刻，忽道：“不是无感，是它不在这个频率上。”
沈清璃抬头：“你是说，它存在于另一种节律？”
“我们一直以‘渊启—龙蛰—地脉初凝’为周期，但每次循环结束，‘龙陨于渊’才闪现一次。”叶凌霄将剑横于膝前，剑脊刻痕映出空中符文流转轨迹，“那点，或许不在主循环内。”
沈清璃思索片刻，改用医道“分经走络”之法，将灵力拆为三股，分别试探三部分。外圆依旧吸纳，内三角仍反射，而中心一点，竟在第三股灵力注入时，微微一颤。
她立刻道：“有反应！但不是接收，是……过滤。”
叶凌霄目光一凝。他忽然以剑尖划地，截取一段符文节律，故意制造半息偏差，使“龙蛰”提前出现。空中符文顿时紊乱，内圈铭文跳转加速，地纹金线剧烈波动，仿佛系统正在强行修正。
“它在自检。”沈清璃低声道，“一旦节律异常，就启动重置。”
“所以不能强破。”叶凌霄收剑，闭目沉思，“得让它自己修正我们。”
沈清璃明白其意。他们需制造一种“看似错误，实则逼近真相”的扰动，诱使系统暴露修复机制。她重新并指于地，将灵力频率调至与地底逆脉同步，同时以神识模拟“地脉初凝”时的灵流走向。
叶凌霄则以断剑为引，将识海中剑身杂音反复回放。那杂音此前被视为干扰，此刻细听，竟含多重频率叠加，如同不同声部的低语交织。
“不是单一回应。”他睁开眼，“是多重节律嵌套。”
沈清璃点头：“或许‘龙脉’并非一个意识，而是多个片段共存。”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并行验证。叶凌霄以剑刻录空中符文序列，沈清璃摹写地纹演变轨迹，再将节律波动标注其上。三者并列，拟合成一张“意识活动周期图”。
图成七分，问题浮现——“龙蛰”至“地脉初凝”之间，存在0.3息的空缺。这段时间既无符文变化，也无地纹隆起，更无灵流贯通。可就在那空缺瞬间，识海画面中巨龙胸口裂痕恰好开合。
“这不是时间缝隙。”沈清璃盯着图谱，“是某种非灵力、非符文的机制在运作。”
叶凌霄凝视断剑，剑身杂音再次响起。他忽然察觉，每当空缺出现，杂音中便多出一道极低频的震颤，如同心跳后的余波。
“它在用别的东西呼吸。”他低声道。
沈清璃猛然想到什么：“我们一直用灵力探查，可若它的核心不在灵力层面呢？”
“比如神识？比如记忆？”
“或者……痛觉。”
二人沉默。若龙脉意识真如巨龙般被锁，那胸口裂痕的开合，或许是它唯一的感知方式。而他们所做的一切探查，皆建立在“灵力可通”的前提上，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再试一次。”沈清璃深吸一口气，“但这次，不注入灵力。”
叶凌霄明白其意。他将断剑横置，不再引导灵力，只以剑尖轻触地纹，模拟节律波动。沈清璃则闭目，仅以神识同步第七息滞停，如同静坐于深渊之畔，倾听沉眠者的呼吸。
地纹金线缓缓延伸，未被中断。空中符文流转如常，未触发重置。那枚瞳形符号的中心一点，竟在两人无灵力介入的瞬间，微微发亮。
叶凌霄指尖微动，剑尖轻移，试图捕捉那光的轨迹。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其边缘时，地底脉动突然加剧，金线骤然回缩，地纹凹陷处涌出一股冷流，直冲二人经脉。
沈清璃手腕一颤，神识被强行拉离。叶凌霄剑尖偏移，划过符号外缘，灵力无意识渗入。
空中符文瞬间错乱，“渊启”未现，“龙陨于渊”直接亮起，整片奇观空间节律崩塌半拍。地纹金线断裂，灵流逆冲，沈清璃掌心被反震擦出裂痕，血珠渗出。
叶凌霄迅速收剑，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挫败。
“它允许观察。”沈清璃抹去血迹，声音低沉，“但不允许触碰核心。”
叶凌霄低头看断剑，剑脊刻痕已冷却，唯有一道新痕边缘微微发黑，像是被某种力量灼烧过。
他未语，只将剑横于膝前，剑尖轻点地面，再次模拟节律。这一次，他不再试图连接，而是静静等待。
沈清璃闭目，指尖悬于瞳形符号上方，不落，不触，仅以神识感知。
地纹金线再度浮现，缓慢延伸。中央一点微光闪动，频率与第七息滞停不同，却与剑身那道黑痕的余震隐隐相合。
叶凌霄缓缓抬头，看向空中尚未平复的符文。
“我们以为在验证它是否活着。”
沈清璃睁眼，指尖距符号仅半寸。
“可它也在验证——我们值不值得被回应。”
她的指尖开始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