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光突然熄了。
叶凌霄站在原地没动，呼吸压得极低。前一秒还亮着的光影骤然中断，像被人掐断了命脉。他掌心贴着布囊，珠子不再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沈清璃已经退了半步，背靠石壁，指尖无声滑出银丝，缠在指间一圈，另一端垂向地面。
“不对。”她声音很轻，几乎贴着喉咙挤出来，“刚才停得太干净，不是机关耗尽，是被截断了。”
叶凌霄没应声，只将左手缓缓抬起，指尖往前探了寸许。空气像凝住的油，滑过指腹时带起一层滞涩感。他立刻收手，指节微微发麻。
“有东西挡着。”他说。
两人缓步向前，脚步落得极轻。通道依旧，石缝里的苔藓还泛着微光，可往前十步，那层无形的阻力越来越强。叶凌霄抽出剑，没出鞘，只用剑鞘尖端轻轻点向前方。
嗡——
一圈涟漪从剑尖荡开，空气中浮现出极淡的纹路，呈环形扩散，又迅速隐去。那不是刻在石上的阵，是活的，悬在空中。
“守护阵。”沈清璃低声道，“不是死机关，有灵力循环。”
叶凌霄点头，把剑收回背后。他并指成剑，运起太虚剑经的一缕剑气，凝在指尖，朝那涟漪中心轻轻刺去。
剑气刚触到屏障，整片空气猛地一震。那圈纹路骤然亮起，红光从边缘蔓延，瞬间锁成一张网。下一瞬，一道灵力箭矢凭空凝成，直射叶凌霄胸口。
他侧身闪避，箭矢擦过肩头，布料裂开一道口子，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灼痕。箭矢撞上后方石壁，轰然炸开，碎石四溅。
沈清璃早有准备，九转天医诀的柔劲在身侧织成一道弧形灵盾。第二支箭矢紧随而至，撞在盾上，像雨点打在油纸上，滑向一旁，插入地面后缓缓消散。
“不是试探。”叶凌霄靠在侧壁，盯着前方，“是攻击。”
“它认动作为敌。”沈清璃贴着石壁移动，银丝悄然探出，贴地延伸至屏障边缘，“你用灵力刺它，它就还击。但刚才我们站着不动时，它没反应。”
叶凌霄眯眼观察那层屏障。红光隐去后，阵纹依旧在缓慢流转，像呼吸。他记下那几处光流汇聚的节点，正是箭矢射出的位置。
“三处出箭口。”他说，“左上、右下、正中。每次攻击前，那里的纹路会亮半息。”
“有间隙。”沈清璃道，“第二箭和第三箭之间，空了七次心跳。”
叶凌霄抬手，掌心凝聚一团灵力，不急着打出去，而是缓缓推向屏障。灵流柔和，像试探水流深浅。屏障纹路微微波动，但没触发攻击。
“它防强冲，不防渗透。”他说。
灵团触到屏障，开始缓慢渗入。起初顺利，可当一半进入时，屏障突然一震，那团灵力猛地被压缩、反弹，直冲叶凌霄面门。
他挥袖格挡，灵力炸在袖口，震得整条手臂发麻。人被掀退两步，后背撞上石壁，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旧伤裂了口。
沈清璃一把拽住他手腕，往后一拉。两人背靠石壁，喘息微促。
“不能硬破。”她说，“它吃你灵力，还能反打。”
“不是吃。”叶凌霄抹了把袖口烧焦的边，“是转化。你给多少，它能打回来多少，甚至更多。”
“高阶守护阵。”沈清璃盯着那层屏障，“不是用来拦人，是用来试人的。破不了的，会被灵力反噬拖死。”
叶凌霄没说话，闭眼回想刚才那一瞬的灵流走向。他察觉到，那阵法在吸收灵力时，内部有短暂的滞涩，像齿轮卡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但存在。
“它不是连续运转。”他睁开眼，“有顿点。每次出箭后，循环会停半息。”
“呼吸？”沈清璃问。
“像。”他说，“出箭是呼，收力是吸。中间那空档，是它最弱的时候。”
“可我们不能卡在那半息里。”她摇头，“太短，攻不进去，反而会被下一波打中。”
叶凌霄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剑尖点地，借力跃起，踩上侧壁一块凸石。他居高临下，视线越过屏障顶部，终于看清整座阵法的轮廓。
那是一个三层嵌套的环形阵，外圈刻着符文，中圈流转灵力，内圈空着，像留了个眼。但那“眼”不是静的，随着灵力循环，位置在缓慢偏移。
“阵眼在动。”他低声说，“不是固定点。”
沈清璃抬头，“所以强攻没用。你打的位置，下一瞬就不是眼了。”
“得等它转到某个位置，再动手。”叶凌霄盯着那层流转的光，“但不知道规律。”
话音未落，屏障再次亮起。红光从三处节点同时升起，比之前更刺眼。三支灵力箭矢同时凝成，一支射向叶凌霄藏身的凸石，一支直取沈清璃脚底，第三支悬在空中，未发。
“它升级了。”沈清璃滚身闪避，银丝扫地，借力跃起。
叶凌霄从凸石跳下，剑未出鞘，只用剑柄砸向射来的箭矢。撞击瞬间，反震力顺着手臂冲上肩骨，旧伤处猛地一抽，整条右臂几乎抬不起来。
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手撑地才稳住。
沈清璃落地后立刻盘膝，九转天医诀的灵流在体内流转一圈，指尖贴地，顺着石缝探向屏障底部。她感知到那股灵力循环的走向，像一条闭合的河，但河水不是匀速流，有快有慢。
“它不是匀速转。”她忽然说，“快慢有节奏。”
“怎么说？”
“刚才三支箭，前两支同时出，第三支停了。”她闭眼回忆，“那空档，和之前我们观察的‘呼吸’节奏不一样。它变了。”
叶凌霄盯着屏障，突然意识到什么。
“它在适应。”他说，“我们试了一次渗透，它就改了出箭方式。我们跳高，它就打落点。它不是死阵，是在学我们。”
沈清璃睁眼，神色一紧。
“那它接下来……”
话没说完，屏障再次震动。
这一次，没有箭矢射出。
整座阵的光突然向内收缩，像被抽走。三处节点同时凹陷，形成三个深色旋涡。空气被拉扯，发出低沉的鸣响。
叶凌霄一把抓向沈清璃手腕，“退！”
两人刚后撤三步，三道灵力束从旋涡中爆射而出，呈扇形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石壁被犁出三道深沟，碎石飞溅。
“它不止会防。”叶凌霄靠在墙边，呼吸略重，“还会预判。”
沈清璃指尖的银丝微微发颤。她刚才那一瞬，分明感觉到阵法灵流在出招前有微弱的预兆，像心跳前的收缩。可那预兆太快，几乎和攻击同步。
“我们得换个法子。”她说，“不能再试了。再试一次，它就又变。”
叶凌霄靠着石壁，右手缓缓垂下。剑还在背上，但握剑的手指有些发僵。刚才那几次反震，震得经脉发麻，灵力运转都不顺。
他低头看了眼布囊。珠子安静着，没有反应。这阵法和它没关系，也不是龙脉的脉动。
是新的关卡。
真正的拦路者。
他抬头，盯着那层重新恢复流转的屏障。红光一圈圈转，像在等待下一次攻击。
“不能再用灵力碰它。”他说，“一碰，它就变。”
“那怎么过去？”沈清璃问。
“它防的是攻击。”叶凌霄缓缓站直，“可没说，防不防‘进去’。”